黑客叔齐步朝我走来,停在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异口同声地说:“叶秋小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瞬时,烟蒂从手指间滑落,心里盘估着:我可没有越狱啊!我是通过正当渠径出狱的!那么,他们究是哪条道上的?
两人见我愣怔着,没有任何言语动作,便面面相觑,然后迈着同样的步伐走近了我。
“我没钱!”我一把紧紧抱住路灯杆,急切地大叫。
我可不是为了反抗才这样说的。刚刚为了防止林城一替我付钱,怕报恩不成,又欠他一个人情,我才早早的付了帐。所以,现在我身上只剩下一些零钱。打劫也算是一项有技术含量的活,人家黑客叔难得穿这么体面来打劫,我这几个零花钱还真拿不出手啊!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槽了,手机忘在餐桌上了,窘!小佑啊,姐姐这下可完了。
“叶秋小姐,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请你走一趟。他说只要跟你说‘西城书屋’四个字,你就会去。”
“西城书屋?左代?”
“是的。”高大个的大叔应道。
是要我还书来着吗?可是,书放在宿舍没带出来。不管怎样,去见见也好,我倒是对这个左代十分好奇,可能不仅仅是因为他也喜欢看书。
我随着黑客叔进入车内,心里琢磨着关于这个叫左代的男子的身份背景。之前就感觉到他有些神秘,而现在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住在海湾郊区,有豪车,有保镖,如此富裕的家庭条件的人竟会在意一本破书?
“请问,那个左先生是做什么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半路上,我禁不住好奇想知道某些关于他的事。
“对不起,叶小姐。我们不能对外人透露任何有关左先生的事,所以,我们不能回答你。”高大个的大叔解释道。
我微微地撇了撇嘴,在心里暗暗地嘀咕:有什么不能说的,还高度戒备?不会是间谍吧?
“那你告诉我?”我扭头趴在开车的大叔耳边悄悄问,谁知他竟然把我当作透明的空气,理都不理,高手!!
终于的,车停在西城书屋前。黑客叔为我开了车门,示意我进书店。但他们却停在书店门口,且像古代的侍卫一样,一边一个直挺挺地立着。书店里没有人影,连管理员也不见了踪影,像是被人故意支开了。我呆呆地立在柜台边上,向里面张望着。或许可以从某个书架里抓到一两个人影什么的,但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情况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情节。
“请问,有人在吗?”我小心翼翼地寻问着,仍然没有人回答。唉,黑客叔又不理人。不会又被人耍了吧?我狐疑着,抱着胳膊,倚在柜台边沿,眼神不停在书店的各个角落里搜寻。
村上春树!于是便快步朝村上春树的作品集书架走去。一本《挪威的森林》静静地搁在很显眼的地方。轻轻翻页,发现纸张显得有些陈旧乏黄。
“旧的?”
“还你的。”
一个柔软的声音从书架后面传来,将我吓了一跳。我踮起脚尖向前张望着。
“是你?”
“是我。”
他倚着对面的书架抿笑着,嘴角微微上扬。
我竟然不知为何也轻轻地抿着嘴笑了起来,或许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迷人的微笑,我的内心里有点小激动。两个人,静静地对视,以眼神和微笑的方式交流着。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反常行为,便调整了一下思绪,暗暗地嘘了口气,尽量不去看他。
“可是,你的书,我没带出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绕过了我们之间隔着的书架,倚在我身边的书架上凝视着我。被他这么近距离的瞅着,我感到全身不自在,眼神也不停地闪躲。
他随手从书架上取下那本陈旧的书放在我手里:“我,并不是想要那本书,我只是想还你这本书。”
“我不记得曾借过书给你。”我努力回想着,好像真没这回事。
他将手插入裤袋,倚着书架侧对着我咧着嘴温柔地笑:“你怎么会记得,当时你都睡着了。”
“是么?什么时候的事?”我郁闷地挑眉问道。
他轻轻地捋了捋眉稍,随后又看向了我:“七八年了,大概。”
“在这里?”
他闭眼笑着点了点头。
是吗?这种情况怎么和上次见他一样,只是角色对换了。
“对了,他们怎么知道我叫叶秋?”我指着外面。
“因为。”他在回答的同时,握起我右手的食指着他的胸口:“你刚刚撞到我这儿了。”
这时我才醒悟过来,原来刚刚在餐厅里面撞到的那个人是他!
随后,他深情地注视着我的眼睛,顺势握住了我的整只手。轻轻抚着他的心口,我完全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随而两颗心也一齐规律地跳动。如此近距离的凝视,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嘴角扬起的整个过程。他的眼睛会笑,他静澈晶莹的眸子里泛着明亮的光,好美的眼眸,似乎想要吸收这里的一切。
“所以,你刚才什么都看到了?”我突然间抽回了手,惊愕地看着他。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呃,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整件事情根本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我紧张得不知为何而紧张。
“所以呢?”他靠近了我挑眉问道。
“所以?”我慌了神,睁大着眼睛瞅着他,所以什么?
“所以,你这是在解释什么吗?你,为什么要向我解释?”他的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呃……不是,我只是……”刹那间我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自觉地渐步向后退去。
“只是什么?”他敏捷地越到我跟前,用手臂撑着书架,将我困在他的两只手臂之间,追问道。
“……”太近,太近了。我错愕地瞅着他的眼睛,头下意识地往后仰。
“是因为你爱上我了。”他呼出的热气像一阵温灼的微风,从我的脸颊两旁轻轻拂过。瞬时,我全身的汗毛孔立了起来,一阵阵颤感如涟漪一般,从心脏的位置荡漾开来。
我怔了怔,若有若无地摇了摇头。
他嘟了嘟嘴,窃笑道:“从见我第一眼起,你就……爱上我了。”
我再次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试图辩解些什么。然而,他的唇却在我毫无预备的情况下贴了过来,这一切都似乎无法抵挡。
他温柔地吮吸着,急促呼吸的气息扑打在我脸上,他的舌化成一股温柔的力量潜入了我的口中,肆意地搅着我的舌,轻轻地顶我的上颚,麻酥酥的,这感觉如同暗流,从头至脚融汇,延伸。最后形成一股燃烧的火焰,烘焙着两颗交织纠缠的心,使它即化为炽火,就要在瞬间沦陷。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得了,没有。
一面诱惑,一面抗拒,仅存的一丝冰灵让我瞬间寻回了意识。我终于可以伺机逃离那滚焰,我喘息地,惊愕地望着他炙烈的眼睛。
他急促地喘息着,怜惜地轻抚着我的面庞,缓缓吐息着:“难道不是吗?。”
不是的,一定不是!我奋力地将他推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他重重的推撞在对面的书架上,书本哔啦啦地落了一地。
我不知道究竟又发生了何事,这个时候脑子似乎不够用,为什么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一是林城一,再者是他,左代。两个都是在此之前与我毫不相干的人。我慢慢地蹲下身,埋首抱着胳膊,嗫咄着:“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他轻轻蹲下身子,将我揽入怀里捂着,喃喃自语:“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遇的人会再相遇,就算不小心错过了,只要一方执着,就绝对不会失去。”
或许是累了,再没有力气挣扎。就让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走,让思虑一丝一缕地平息。如果人生来就注定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必躲,那该多好。
不管他是谁,认识的或不曾认识的,爱上了的又或者未曾爱上的,我只是需要一点可以舒舒服服地依靠的东西,不冰不冷,不僵不硬,就这样静静地靠着。
我的脸紧紧地贴着他厚实的胸膛。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奇妙感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暗箭。心口隐隐作痛了,不会愠怒,没有歇斯底里,只是低着头微微浅笑。
我的人生里似乎总有一个人的声音在鞭策着我:你到底要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我想感谢这样的一个人或者这些声音,但始终想不起那人到底是谁。所有的记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逐渐地模糊了。
“送我回去。”我喃喃道。
他轻轻地将我抱起,放入车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像抗拒林诚一那样去抗拒他,内心里却又似乎刻意地去躲闪着某些东西。头无力地靠在车窗上,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他深情地瞅着我,随后又轻柔地将我的头摁在他的肩上。就这样在车的行驶过程中,各自陷入了沉思。
我从书中看过太多的故事。一秒钟相遇,一分钟相识,然后一起走过青春,最后劳燕分飞,没有恨,没有泪,没有不舍。爱情就像岁月的影子,有些人追,有些人逃,有些人等,有些人一直在寻找。整个过程仿佛就像做了一个梦,醒来的时候才知道,一切只是影子而已,至于什么候醒?伤得够深够痛够彻底,自然地,就醒了。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似乎一切皆是那么自然。
“你的手?”我突然抓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腕上有一道很奇特的疤痕。
“是意外。”他猛地抽开手臂。
他的眼神闪躲着,像是故意不让我追问下去。
“你到了。”他没有再看我。
他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某处,直到车子缓缓启动。他透过车窗静静望着我。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忧伤,哀怆。车缓缓地向前驶动,他就要离开了。我的心空落落的像是坠入了深崖,又像是即将要失去什么。
随即,我就像一只疯狂的白鹰追赶那远去的海浪。即使没了力气,亦没了氧气,也不曾想过要停步。车嘎然停止,他启开了车门像一只海豹一样窜了出来,将我紧紧搂住。心底的逆流,似热浪袭卷,深深拥吻,没了远处的声音,没了四周的光亮,没有空气,只有交织在一起的火焰,肆意忘我的吮吸着彼此的温存。这一刻的山崩地裂,海哭浪啸,似乎都不用去理会,只想要眼前的彼此。
他的手颤抖地抚着我的额、我的唇,仿佛仍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甚至惧怕我如幻影般瞬间蒸发。他的脸颊有些抽搐,深吸着气,哽咽道:“七年了,你知道吗?想念,不只是因为在乎那么简单。”
轻轻埋入他的怀里,不想再去回想这冲动的举拙,天真也好,无知也罢,都默默地选择相信。
“你等我,我上去拿书。”
“不要,你要是什么时候想我了,就带着它来找我。”他在我嘴角处留下一吻,随后进入到车里。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车离开,直到只剩下若隐若现的影子。
左代,心里默念着这个奇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