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绝毒,她幼时曾在父亲的医书上读过,这毒毒发得奇怪,中毒七个月之后才会发病,发病时全身生出黑色藤花图案,直到藤花图案布满胸口心脏的位置,才会毒发身亡。这么说,我至少还有六个半月找到解药?
想到这里,才松了口气,这么长的时间,她定能制出解药。想至此,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推开门看到的竟然是良哥哥。天边的太阳快要升起了,琼儿抬头看着眼前的墨良,一时不知说什么才是。
“为何不穿鞋?夜里湿气重,着凉了不好。”语气是万年不变的含了冰一样,可是此时琼儿听在耳中确是极暖的,眼前的嘴唇一张一合,至少是生动的,温暖的。
墨良询问琼儿觉得京师可好,琼儿看着墨良薄薄的唇,低头道,好。这个早晨仿佛回到了竹林中的日子,琼儿叽叽喳喳的不断说着路上的各种趣事,墨良只是坐在桌边,敛了笑淡淡的听着,甚至不曾察觉眼前的女孩眼神的变化,和她低头绞着手指时两颊淡淡的红。
自墨良从琼儿房中出来后,琼儿就怎么也睡不着了,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木质的床顶,脑袋里全是七绝毒,良哥哥刚刚坐着听她说话的样子,良哥哥薄唇紧抿的样子……总之是一团乱,再也躺不下去了,起身坐在墨良坐过得椅子上,仿佛那上面还有他微微的体温,其实人都走了那么久了,哪还留着一丝温度?琼儿拿过墨良刚用过的杯,双手握住在手中前后把玩着。
突然站起,她决定上街去看看,逛逛药材铺。
随意寻了个理由,在绝尘遣了车夫跟着之后就上街了。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街道,甚至连摊贩的位置都没有如何的变动,但是今日她要找的是药材铺,而不是新奇有趣的玩意了。逛了几家药材铺下来,她始终无法记起父亲当年医术上记载的药方,来来回回不过是些零零星星回忆中的药材名字。实在逛得累了,在茶铺里坐下,叫了壶茶水,慢慢的喝着。
苏琼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到对面一铺子里有一壮汉在同一名少女拉扯,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茶杯,脚下不自知的就往前走去了。走得近了方才听得真切,原是这铺中的老板向别人赊订了许多花,现下又没有银钱付账,来人要抓老板的女儿。
苏琼蹙着眉,四下摸摸自己的袖子荷包,只掏出些碎银,正要回头看那一路跟着的车夫,眼前出现一只苍劲有力虎口处生了茧的手指,上面稳稳端着的正是一粒温润的黑珍珠。苏琼回头望到,瞳孔骤然放大,映在她清亮眼珠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墨良。
那样一张棱角分明,眉眼间敛了寂然之气的让她想了许久其实又常常可见的脸,突然放大了数倍的出现在眼前,苏琼的心结结实实的停了半拍,脚下的步子不自知的往后挪了几步,偏偏左右脚不听使唤的互相绊住,晃了晃复才稳稳站好。
“良哥哥,你怎么……”苏琼稳了稳心性,开口问道,话才问出一半想到:许终是放心不下,还是跟来了?这样问着自己。
墨良看着琼儿突然看到自己,吃惊得险些跌倒的样子,十分想笑,却又忍了下来,表情有些怪异,仍旧冷冷说:“不想救人了么?”
苏琼接过珍珠,呆了呆才晃过神说:“哦。”上前递了珍珠,拉了少女的手,看了眼隐在人群里的墨良,说到:“这些该是够了吧,她不想和你走。”
壮汉看了眼手中比婴儿拳头略小的温润黑珍珠,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人群。随后没了热闹看,四周的百姓也就都散了。
苏琼看了眼立在门边的墨良,放开了少女的手,跟着墨良往客栈方向走去,虽回了头却并没有理会身后少女的呼唤。
吃过午饭之后,苏琼开始练琴,良哥哥回来了,不比之前的懈怠,琴音断断续续的自房中传来,不一会被店小二的叫声打断。
“客官,下面有人找。”
这叫声正中苏琼下怀,又可寻了理由偷会儿懒,脚步轻快的就下了楼,墨良手中拿了书卷,背手跟在苏琼身后也出了房门,向下看到。
是上午救下的那名少女,跟了一位年老妇人站在客栈门边。到没有那些戏本中老套的下跪谢恩,只是言辞恳切的谢过苏琼,长篇的谢恩之后蹦出的字句倒是让苏琼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妇人是少女的姨母,现下家乡有事,得立刻回乡,店铺又来不及变卖,这少女的母亲临终前将她托付给自己,可少女的父亲又不知去向,这路途漫漫的,带着她回乡,怕是难以活命,就算回了乡这赋税重重,也怕是养不活的。只好将她同店面一起托付给你们,希望你们能接受。
苏琼抬头望着墨良,不知该如何处置,那老妇和少女也抬头往苏琼看的方向瞧去,墨良神色淡淡的,没有言语,转身回房。
苏琼看墨良没有回答,也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到:这京师怕是得长久的待下去,这样住在客栈总不是办法,况且她并不想日日看书练琴,想起透过氤氲水汽看到的那店铺的招牌好像是“玲珑坊”。
无论是做什么买卖的,总有趣过现下所做之事,既然良哥哥没有回答,想是也不会反对,遂就答应了,可是话刚才出口,心下就有些后悔,但是眼前的两人都不住点头道谢,那妇人手拿着包袱,怕是立刻就要走了。
苏琼留了少女在自己房内住下,得知少女名红豆,比苏琼小一岁。
房内开着窗,屋外的星星十分明朗,只是独独少了月亮,这样的夜景反倒比一月独明的要别有一番景致。
“你觉得如何?”绝尘落下手中一粒白子,玩味的笑着说道。
墨良冷哼一声,就着隐约的星光,缓缓落下手中黑子“静观其变。”
“既然你已回了,我这个出家人,该要走了,我明日就去龙隐寺。”绝尘望着棋盘想着下一着棋,语气舒缓。
墨良没有答话,起身面向窗外,“龙——隐——寺?哼,好一个龙隐寺,你倒是不怕当朝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