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说,苏华是一边捂着头,一边大叫着而且带着哭腔跑回来了。
“少东,少东,不好了,那丫头拿凳子敲了我一记,夺门而逃,她……她……她跳江啦……”
“什么?”船舱里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齐声问道,苏少阳更是没理由的大惊失色,不等苏华回话,瞬间就纵身出了船舱,几步跨到甲板上,船头苏府里的护卫丫鬟仆妇都已经慌做一团。
九夫人带来的护卫丫鬟仆妇们,倒真是见过大阵仗的说,眼睁睁的一个人从他们面前跳进江里,愣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旧坚定的各司其职,该怎么站还是怎么站,该保持什么姿势,还是严格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注意保持队形一向是贵族奴仆们优良的传统,再说了,万一那是刺客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九夫人也冲到甲板上,看着自己那些无动于衷的奴仆们,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啊?看她跳江还不拦着,还不赶紧救人?”
在主人的怒斥下,这些人才装模作样的跟着咋呼起来。
随后而出的唐伯虎徐经白牡丹三人,看着船边滔滔的江水,听着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顿时面面相觑,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
面对滔滔的江水,就是苏少阳的人也不愿意贸然下去救人,何况表演跳水运动的还是一个与他们所有人都无关的外乡野丫头。所以他们都只是咋呼着,并不准备去做那个救人的炮灰。
不用苏华指点,苏少阳一眼就看见高高的甲板下面,波浪起起伏伏的江水里,陶花长长的黑发还隐隐的飘在水面上,眼看就要被冰冷冷的江水吞没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丫头明显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还毫不犹豫的往江水里跳?这可是滚滚的大江,会死人的。眼看着水里的人已经不再挣扎了,而是直直的沉下去,苏少感到手足无措了,她到底是想逃跑,还是想寻死?
“该死的!”
苏少阳暗暗的咒骂一声,想也没想,把身上的白色锦缎长袍撩起往腰间一塞,纵身就跃下了甲板,奋力向已经沉没的陶花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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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具的陶花继续杯具,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苏少阳把她搭在自己一条胳膊上,用另一只手用力往下按住她的背部,让她死去活来的吐尽灌进肚子里的江水。
一大群人围着他们,看着陶花虽然翻着白眼,生命却是无虞了,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纷纷赞叹苏少活生生的造了七级浮屠。
造了七级浮屠的苏少看见自己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衣服,顿时又抓狂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管陶花浑身的水还滴滴答答往下淌,干脆直接的把她叉到她住的那间客舱卧榻上。
然后,他一甩衣袖,转身就走,太太太太的可气了,他苏少可真是从来没有碰见这么能折腾的,话说,这个丫头究竟想搞什么?是冲着濠王来的,还是真心想毁了他苏公子的范儿?当着这些帅哥美女的面,把他也搞得个落汤鸡似的,死不死的又报销了他一身名牌衣衫啊啊啊啊啊……
造个鬼的七级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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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花的榻前竟然站满了对她表示很关心的人。
看着欲生欲死的陶花,九夫人万分愧疚,要是自己答应让这个女孩搭船,也许她就不会这么怒而自沉了,九夫人诚心诚意的说道:“姑娘,要不你就搭我的船吧?你想上哪里去我送你去?”
唐伯虎和徐经也觉得歉意,其实他们也可以劝阻一下苏少,不要那样对待人家一个小女孩的,是他们的沉默不语险些让这个丫头悲催了。
所以唐伯虎接着说道:“秋香……呃……陶花姑娘,有话好好说嘛……”
徐经连忙接过说道:“是啊是啊,干嘛玩命呢?可以商量的嘛。”
这次陶花倒是没有晕了,浑身上下水淋淋极不舒服的躺在这张卧榻上,只剩下满心的悲哀了。九夫人的话倒是让她很感动,但是,苏少阳会放她吗?再说了,如果先前她要是答应了自己,自己真是会很感激她,现在她已经不想她可怜自己了。
最可气的就是唐伯虎他们,居然继续误会是苏少阳欺负了她不愿意负责,还那样对待她,所以她才怒而跳江的,真是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呃……这些“古道热肠”的人啊……
索性闭上眼睛,一语不发,听天由命吧。
然后,某人可能因为折腾的太厉害,有些虚脱,不顾浑身湿漉漉的,任凭这些人在客舱里七嘴八舌,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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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少阳庞大的商船不紧不慢的航行在江面上,和徐经那艘花里胡哨的画舫结伴而行,离进考场的日子还远的很,徐经和唐伯虎要的就是籍着这个由头出了家门,痛痛快快的笙歌宴舞,悠游自在的游山玩水。
此时贫穷的举子们也背着简单的行囊,带着微薄的盘缠,啃着自备的干粮,很多路程都是靠着两条腿,跋山涉水,纷纷从全国各地向理想中的盛京出发,陶花不知道,她的表哥未婚夫正是其中一个。
……
打被苏少阳从江水里捞上来以后,陶花就变得安静下来了。
一个张牙舞爪的人突然变安静了,简直太神奇了,估计被冰冷的江水浸了一下,大脑受刺激了的说。
安静下来的野丫头还是比较可人疼的,比如,她会静静地呆在自己住的那间客舱里,好像在想着什么高深莫测的事情,脸上满是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沉静。
有时候,她也会走的甲板上,看那些船伙纤夫们干活,会对着来来往往的丫头仆妇们,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露出恬静的微笑,神情明快而又天真,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阴霾的城府。
苏少阳暗暗的观察着她,想通过她的言行举止做出一些什么判断,可这个耍赖撒泼连草稿都不用打的野丫头偏偏惜字如金了,给她饭她就吃,给她衣她就穿,一句话不肯多说,居然不喜不悲,与之前判若两人了。
涅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