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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梦迷踪 第2章 上一辈的事

我的名字叫何川,何川何川,即是河川的意思。当初我爹给我取名的时候,本意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有着河川一样磅礴有气势,有大男子汉的气概。不过我却没有继承我爹的期望,自出生以来,所干过的肮脏事情多如牛毛,恐怕除了杀人放火之外,其他什么事都有我插手的一份。仗着我爸的权威,自六岁起我便有了一个川中小霸王的美称,一提起何川,在川中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也在另一个方面完成了我爸对我的期望。

在当今世界,天大地大,以官为大。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平民百姓与当官的之间的差距更是大得可怕。所以如今很多人挤死拼死都想通过国考成为一名公务员,只有成为公务员,才有当官的资格。只有当了官,哪怕就是一个科长级的九品芝麻官,也足以光宗耀祖,俯视他人。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即使是那些没有希望当官的家庭,也是通过嫁女出钱来将自己与官绑在一起。

而我自一出生,便是将十几亿中国人给比了下去。

我爸是某省的第一把手,在省中大小事务都有他包揽。因为集审核批准大权与一手,所以他的权力在省中几乎可以用只手遮天来形容。一出身的不平凡,使得我集宠爱富贵权力于一身,跻身省中害虫之首。恐怕除了我爹之外,风头当真是无人能及。

与一般的官宦家庭一样,尽管我身份很不一般,但是在家里却是没有什么地位。我的亲生妈妈是一个美丽的南方小镇中学教师,当初我爸还没发迹的时候,还是一个地地道道连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的农民,不过后来因为诚实纯朴被我的亲生妈妈慧眼看上,从此两个人约定相爱一生。我外公当时是县里的教育局局长,当时我妈战战兢兢地带我爸跟我外公见面的时候,我外公一见我爸马上便是拍板而定下这门婚事。后来我听我外公提起,当他看到我爸的第一眼起,便觉得他眉宇之间隐隐有着一股达官贵人之气,绝非池中之物,将来说不定会飞黄腾达,一步青天。

我爸与我妈举行婚礼的时候,连周边的几个县城都轰动了。这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犹如鸿沟,但是我爸却可以癞蛤蟆吃天鹅肉,成为一段带有讽刺意义的佳话。后来听我外公说,当时来求情的来劝说的人每天都有,连家门都被踏破,说什么配不上你家闺女啊我家的儿子怎么了,难道你家闺女嫁给我家犬儿会掉身价嘛等等,不过都被我外公微笑着拒绝,似乎已经铁了心了。当初要来联姻的,还有一个是我外公的上级,市教育局局长。年轻时候我妈妈的美貌即使是在整个市也是排得上号的,再加上有着江南书香门第的一种气韵,娴熟而乖巧,所以求婚者络绎不绝,也包括了市教育局局长的小儿子。当时我外公是硬着头皮铁下心来拒绝市教育局局长开出来的各种令人垂涎的条件的,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看错人。

当时市教育局局长一脚踢破我外公家的门冲出的时候放下一句狠话,“老周,你今天拒绝了我,就是当着所有人拍了你我一巴掌,以后你会自己的这个决定付出代价的!”

但是当时我外公也是铁下心了,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以防夜长梦多,我妈与我爸匆匆结婚,自此生米煮成熟饭,已成事实了。

不过这婚事刚过不了几天,我外公家便是迎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的噩耗。

那天,市里纪委来人,以涉嫌贪污罪不由分说将我外公带走。在八十年代,那是中国刑法抓得非常严的大严打时代,即使是一个偷盗罪也是要被枪毙的,我外公扣上的这頂帽子简直可以枪毙数十次了。

我外公一出事,作为家里的支柱,整个家庭也就倒了。受我外公的牵连,我妈的辛辛苦苦考来的教师职位也因为涉嫌买关系而被强行下岗,而我家也由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宦家庭沦为一个完全没有收入的贫民家庭。在当时的那个社会,被扣上贪污公家财产这頂卑鄙的资本主义家帽子是极端可耻的,尽管没有当街游行,我家的名声却也是臭气冲天,外人看到我爸妈的时候无不是那种极端厌恶痛恨鄙视的表情,甚至有些人还往我家里仍鸡蛋涂红漆,谁都恨不得扑上去咬我爸妈一口。

当时我爸也是非常有骨气非常能忍,忍辱负重,顶着反社会主义分子这柄帽子,靠着祖上传下来的那几亩田起早贪黑,劳耕苦种,竟是办得有声有色。我妈也是非常懂事娴熟,跟着我爸吃苦耐劳,做起了农村主妇。当时她也没想那么多,经历如此大的打击之后竟然能够承受得住,要是像现在,恐怕早有人跳楼了。当时恰逢邓大爷倡导的改革开放,农村也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所以我家渐渐从那种入不敷出的困境中走了出来。

我外公的情况也渐渐有了转机,谁都知道这是市教育局局长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我外公强行安上的一顶帽子,不过在那个年代却没有人敢质疑。在民众心中,组织的话比自己爹娘的话还当用。不过好在市里的某个领导看在我外公勤勤恳恳在岗位上工作几十年的份上,没有给我外公立即执行死刑,而是判了个两年死缓。

或许冥冥之中总有天意,那两年却是个转机。我外公在县里当教育局局长这个位置几十年,同时也身兼县里某重点高中的校长,所以直接间接通过他手培养的人才不在少数(在那个年代,教育局的局长不是闲置,要行使行政与教育的职责,没有像现在的教育局局长连官斗你斗我斗都忙不过来),而我外公确实是做足了本分,不但勤勤恳恳教育学生,反而还自掏腰包资助了自己的学生,几十年来资助的学生不下于几百个。

那些学生也十分懂得知恩图报,过年的时候也是买些水果买些礼物来看望看望我外公,问长问短的,这几年一直都没有间断。那所中学身为省里的重点高中,考上大学的学生几十年来也有一两百之数。当时大学生不像现在那样像大白菜一样满街走,毕业之后都有工作岗位分配的。有些我外公教出来的学生也进了官场,碰到了些机遇,做了大官。

不过这件案子一直被市里的领导压着,已经改变不了了。最后再我外公的几个学生的周旋下,我外公的判刑才减为二十年。

由于我外公只有我妈一个独女,我妈又嫁给了世代为农的我爸,所以我外公那几个学生也只得苦心费力地将我爸分配进公家,当时叫做县供销社,当营销员。有了一份工作之后,我爸更是拼命,单是靠自己一个人便是养活了一家七口人。

后来我爸也碰到了机遇,官也越做越大,直到现在当了省里的一把手,这也应了当初我外公的火眼金睛,慧眼识英雄。

不过命运的安排是可笑的,我妈与我爸,早就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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