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也就是编剧构思一个场景的时间，如果台词多，估计连背台词都背不下来。

但隽言最擅长的偏偏就是想象，从小到大，无论是在任何环境，遇到任何人，他从未胆怯后退过，靠的就是用漫无边际的想象，安慰或劝说，鼓励或激将，以便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他期望中的那种人。

于是当林琛兴趣缺缺地接过助理递来的热茶，准备眯瞪一下的时候，陡然被面前一道目光死死扣住，就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这是个生活在城市中最下层的年轻女子，她长的好，却面色哀婉，眼底里的不甘和嫉妒被很好地掩藏着。原本来这里做清洁工，她并不愿意的，但因为有人雇佣她做一件事，一咬牙也就同意了。

她慢吞吞却目光散漫地扫地，收拾垃圾，时不时在白领们的包包前踌躇，艳羡地打量。随即，她看到了自己的目标。那个坐在首位上的男人，他马上就要下班，留在桌子上的一只马克笔还没有收起来。

“你们明天怎么又加班？”带着那么点疼惜的怨怼，女子偷偷看了男人一眼，但很快收回了目光。

趁着他不注意，将他垃圾桶里被撕碎的文件倒进了自己的垃圾袋里。

离开时，她的背有些佝偻，眼睛里的怨毒却蓦然迸发了出来。

隽言慢慢直起身子，等了两秒才回过头，发觉林琛眼睛正直勾勾看着自己，吓了一跳。

“嗯……看不出来，演女人倒是蛮像的。”

隽言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眼神略茫然地说道：“我自己脑补了一些，没什么特别的理解，只是觉得这样更有趣一点。”

林琛嘿嘿笑道，“不过是个清洁工，被你演的都快成了间谍，啧……确实脑补的厉害。”

随即顿了顿，重重地一拍桌子，把原禾都给惊了一下，“不过补的好！”

演员这行当，不怕想太多，就怕演戏不肯琢磨。林琛也看早上千篇一律的试镜都腻味了，所以不按常理出牌的隽言得了他的青眼。

但要说他的演技多出众，认真推敲研究，还是有很多漏洞的。

但瑕不掩瑜，林琛算是满意，不过又迟疑了，问编剧：“你那个男四，最后死没死？”

“死了啊！”编剧一惊一乍的，“当然要死！不死不行！”

“好好好，那先留着吧。”他也不说这个角色是不是要给隽言，就吊着眼翘起二郎腿，“你多大了，哪个带你来的？”

“二十六，没有人带我来，我现在自己找活干。”隽言毫不讳言自己的处境，“就是听一位前辈提了一句，自己想来试试。”

林琛默然，这小子胆子倒是大。

“行了，回去等通知。”

隽言也不再问，对着评委们礼貌地鞠躬，便离开了。

原禾笑着支起下巴，不经意地问：“男四戏份多了点，人物性格也复杂，不是说要让方环来么？这个隽言，演男五刚刚合适，疯子数学家，我看他就有点书卷气。”

“啧，你是没看到他刚才那阴鸷的眼神吧？这小子的想法有点意思，也有天分。”林琛从不介意提拔新人，但一要会做人，二要会用心。这个隽言第一印象还不错，能担得起男四，但方环已经说好了，换掉他肯定得罪人，于是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原禾却是没想到隽言真有几把刷子，刚才也被带入了戏，便适当地加了把火：“不如让方环和他一起对戏，看看哪个的戏路更合适。”

林琛若有所思，“方环可是老戏骨啊。”

“这种锻炼的机会可千载难逢，他如果真的被压制住，那就算了。”原禾觉得隽言的潜力应当还不止于此，“单枪匹马的，勇气可嘉。”

“好，就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方环却没能出现，他在国外拍戏受了伤，男四自然是演不成了，林琛和他在电话里沟通过，就直接把男四给了隽言。

隽言暗叹自己运气好，林琛的《流沙》还要过两个月才开拍，这段时间里，他在《暗夜》的戏份刚好能拍完。

“重来！再来一遍！”周凡啪啪啪摔着扩音器，“站位，各自注意好自己的位置，都说了多少遍！副导，再去给他们讲一遍！隽言，你衣服先不要换。”

隽言湿哒哒的一身衣服，冷的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