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要不要高考了！”

声音急促，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杀伤力。

一张冷得犹如锅底般的黑脸，下面掩盖着即将爆发的火山，这个黑影一出现，所有同学都低下头，服帖犹如刚破壳的鸡崽。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门洞那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数学老师张庆魁“杀猪刀”的绰号并非浪得虚名。取得这样的绰号原因无他，身材高大，从外表上看很符合菜场卖肉的形象，而且不单单是外貌，他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杀气腾腾，一张脸像高压锅，仿佛谁都欠他钱没还一样。

据不可靠消息考证，张老师在没有考上师专之前，曾经做过一段日子的猪肉生意，这股煞气，据说就是那时候养成的，由此而来，“杀猪刀”的大名响荡在一中很有些年头了。

“张老师，本来大家都在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复习，可叶锋迟到了不说，还踩了于东一脚，所以才……”周学海不失时机的站起来伸手一点叶锋。

他是班长，成绩好，又有个当领导的爹，学校里的老师基本都卖一个面子。

像叶锋这种成绩差没背景的学生，面对“杀猪刀”时，基本都是乌云遮天级别，成绩一般的则是雾霾天气，而遇到周学海这样有条件的，至少也会是个晴天，甚至心情好的时候，“杀猪刀”说不定还会露点阳光出来，一听他这么说，“杀猪刀”冷哼一声。

“叶锋，你跟我来办公室。”

说完他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顺利摆了叶锋一道的周学海露出轻蔑笑意，不过见到叶锋盯过来的眼神，顿时低下头，装模做样开始看书，其实心中正在暗爽。

小样，让你牛，可你拿什么跟我斗！

……

数学组办公室就在整层教学楼的最左侧，一进办公室门，顿时就有好几个原本低着头忙碌的老师，抬头看了过来。

眼神中有些惊奇，甚至还有一两个含着某种笑意。

这种待遇，以往叶锋可不曾有过。

他倒并非第一次被“杀猪刀”喊进办公室，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老师们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他们往往会很默契的选择该干嘛干嘛。差生进办公室肯定没什么好事，不是受教育就是挨批评，要么帮老师抬个柜子搬个箱子，或者是搞搞清洁卫生。

大家都一样，那有什么好看的？

这次显然有点诧异了。

叶锋紧跟着一直走到办公室的最里边。

“杀猪刀”已经好整以暇在位子上坐定了，正在看桌面上的卷子，没有跟叶锋说话，叶锋也就只能在边上站着。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桌上杯子，呷了一口浓茶盖上杯盖，忽然伸出手点了点桌子，淡淡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做的……”叶锋脱口而出。

吗的，肯定是周学海这畜生又陷害自己？自己可好久没来数学组办公室了，这办公桌碎了玻璃或者刻了花什么的，自己咋知道怎么回事？

“当然不是你做的，就这，你能做的出来？我就问你，到底是谁做的！”

杀猪刀猛然拔高腔调，宽敞的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嗡嗡”声，有几个数学老师，不，是大多数数学老师都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朝着这边聚拢过来。

这是想干嘛？

有这么严重吗？

叶锋吓了一跳。

他顺着杀猪刀的手指看了下去，办公桌两边各自堆着一叠试卷，左边的打了分，右边却还没有批过，此刻桌子正中还摊开着一份。

叶锋并没有注意这些，他还在找到底什么东西破了，值得让全数学组的老师都兴师动众的围过来找自己算账。可不经意间，叶锋呆住了，因为这一刻，他看到摊着那份试卷上正写着自己的大名。

三四班，叶锋。

接下去几页一个字都没有了。

前面一片空白有没有？

一题未答有没有？

叶锋下意识的将试卷翻了个身，最后那道压轴大题处却写得满满的，整整齐齐，而且，边上居然还打了一个勾，写着一个……20……

这一下叶锋乐了，原来自己刚才闹乌龙了，杀猪刀问自己，这题是不是自己做的，可自己居然还说不是自己做的，好吧，乐子闹大了。

“我问你，这题谁做的？或者说，你抄了谁的？”杀猪刀右手食指点了点最后那一题。

叶锋还在考虑是不是实话实说，或者随便敷衍一下，就听到杀猪刀陡然之间将声音拔高了几倍，震得桌面上的试卷都刷刷作响。

“叶锋！”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拜托你，抄袭也尽量抄得有水准一点，哪有前面题目一题不写，却偏偏将压轴大题目抄满分的？你脑子到底怎么回事？浆糊了还是被门夹了？或者说是你智商有问题？连做个弊都不会，你说你还会干啥？我们一中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

“张老师，说话注意点！”

叶锋冷冷开口：“别忘记你的身份，你是一个人民教师，这说这种话，有失教师的身份？”

这会儿，叶锋有些忍不住了，张庆魁的话让叶锋心中生起怒意，一双眸子散发出冰冷的光泽，拳头都握得紧紧的。

“你还教训起我来了。我是在调查事实，你考试作弊，按校规是要吃处分的。”

杀猪刀用力一拍桌子，把茶杯盖子都震了下来，边上几个女老师也都吓了一跳。

“谁作弊了？现在我告诉你，这道题目，就是我做的。”叶锋的声音十分凌厉。

居然还上纲上线？说自己作弊，那就拿出证据来，叶锋心头的火气噌噌噌往上冒。

“你放屁，凭你这智商……”

“张老师，你不要动不动智商长智商短，一天到晚说别人智商怎么样的人，自己智商高不到哪里去。”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安抚了一下心情，叶锋说道，“既然你说我作弊抄袭，那么请问，我抄了谁的？你大可以去查，我前后左右，我们那个考场，甚至整个年级有谁做这一题跟我是一样的。”

叶锋突然想起，昨天在校门口听到的凌薇薇和另外两个女生之间谈话，这道题目，很难很难，连整个年级数学成绩数一数二的凌薇薇，都没有把握答对，而且数学题的解题思路很多，他就不信一中有谁会跟自己解答的一模一样。

旁边围观的数学老师们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有几个窃窃私语起来。

“这道题目超纲了吧，我们七班没一个能拿到十分以上。”

“我们班也是，我看到这题的时候都懵了一下……”

“好像拿到20分满分的，也就张老师摊在那里的这张试卷了吧。刚才我看过了，解题条理十分清晰，难得的是，所有公式都在高中阶段所学范畴之内，也就是说，根本不需要借助高等数学也可以完美答出这一题……”

“有这样的事？我看看……”

之前说超纲的七班陈老师，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教师，听完就想上去拿试卷，不过猛然被“杀猪刀”拿眼神一瞪，立刻表情僵硬的缩了回来。

都忘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张老师，你别太生气，每个班总有些学生自甘堕落，咱们当老师的，教育过也就随他去，别太较真，免得气坏自己。”

“是啊是啊，害群之马哪里都有，改卷去了……”

几个数学老师见势不妙，都纷纷溜了号，有两个还装模作样哼哼哈哈的上来劝了两句。

你才自甘堕落，你才害群之马。

两个帮腔老师的话让叶锋一时无语，他也不想在人家的主场里继续待下去。

“张老师，我还是那句话，这道题从头到脚都是我自己解答出来的，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回教室……”

“死不悔改，叶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作弊的？还是你以为我查不出来？”杀猪刀的声音显然有些气急败坏。

“随你高兴，那你慢慢查！”说了这一句，叶锋头也不回的往外边走。

“你会后悔的，考试作弊，辱骂老师，我一定要让学校开除你……你……你给我回来！”办公室里杀猪刀在暴跳如雷，不过叶锋没有继续鸟他，反而脚步不停，直接出了办公室。

切……

这样的老师才是真正的害群之马，糟蹋了教师这个光荣的称号，这种人，不值得自己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