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床榻上传来一阵小儿的嘤咛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皇上惊疑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孟太医,已经确定没了气息的琉王怎么会突然发出声音?
“羿儿?羿儿,你醒了么?”兰妃伏在李羿身边,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心底涌起一阵狂喜,她冲着皇上激动道:“皇上,羿儿活过来了!”
皇上听到兰妃此言,心中是又惊又喜,他疾步走到兰妃身边,看着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李羿,之前的忧虑都一扫而光。
随即,皇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满脸不可思议的孟太医,质问道:“孟太医不是说琉王已经没了脉息么?”
“微臣不知,方才微臣探脉时,琉王殿下确实是脉息全无啊!”孟太医的心中疑云重重,他一生从未诊错过,今日发生这等奇事,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罢了罢了,既然琉王没事,你便赶紧诊治吧!”皇上将兰妃扶起,便让孟太医重新为琉王诊治。
孟太医将手指搭在李羿的手腕上,便感觉到了有力的脉搏,丝毫没有一点虚弱之象。他一些药粉撒在李羿额上的伤口之上,并用白色的绷带缠住李羿的额头,便道:“回皇上,兰妃娘娘,琉王殿下已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可复原。”
皇上点点头,道:“孟太医,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孟太医朝着皇上和兰妃一行礼,正准备背着药箱离开,兰妃便开口道:“多谢孟太医。”
“娘娘不必多礼,此乃微臣的本分。”孟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伴君如伴虎,生在皇家,虽是荣华富贵,却也提心吊胆。
孟太医刚刚离开,床榻上便传来动静。只见李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睛亮得不可思议,嘴角微微上翘,却多了几分邪魅。
见李羿醒了过来,兰妃喜道:“羿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李羿却是安静地躺在床上,冲着兰妃一笑道:“儿臣不孝,父皇母妃费心了。儿臣并无大碍。”
“羿儿无事便好!”皇上也是高兴地哈哈大笑,这个儿子以前痴痴傻傻,现在一撞,却让他开了窍。
兰妃也是惊奇,这孩子醒过来之后就跟脱胎换骨似的,不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变了,就连说话也利索了许多。
兰妃眸色一暗,随即抑郁道:“不知羿儿怎会撞上假山,血流不止,让皇上和母妃好生担忧。”
李羿看着兰妃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也明白了不少她的心思。她无非就是想让皇上废去李佩的太子之位,借机打压皇后,最后也将皇后从后位上拉下来。
李羿淡淡一笑,伸出手握住兰妃细长的手指,道:“儿臣让母妃担心,是儿臣的不是。母妃怜子之心最苦,可皇兄也是无意为之。况皇兄与儿臣年纪尚幼,玩闹不知轻重,还望父皇母妃莫要怪罪。”
兰妃看着李羿,眼中全是诧异,一向愚笨怕生的李羿竟如此滔滔不绝,句句在理,着实让她大吃一惊。她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一脸笑容的孩子并不是她的李羿。
皇上听见此言心中宽慰,对兰妃母子更是刮目相看,对李羿的疼爱又多了几分。“羿儿竟如此深明大义,朕甚是欣慰。这一切都是兰妃教导有方啊!”
兰妃随即扬起笑脸,道:“皇上谬赞,既然如此,皇上就不要责怪太子殿下了。”
一听到太子李佩,皇上浓密的眉毛深深皱起,不悦道:“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如此不知轻重,理应受罚。无论如何,朕都会还你们母子一个公道。”
兰妃眼底光芒一闪而过,她却靠在皇上怀中,哀求道:“还请皇上饶过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此事羿儿也有过失。”
“羿儿和太子的性格朕都清楚,羿儿绝不是惹是生非之辈。朕自有定夺,兰儿不必再为他们求情了。”皇上的眼中有些不耐,兰妃极懂得察言观色,便不再多言,只得轻轻叹一口气。
“羿儿好生养伤,今晚朕再来看望你们母子。”皇上怜爱地看了兰妃和李羿一眼,便大步离开了。
皇上一走,兰妃便坐到李羿床边,深深地打量着他。李羿也无所畏惧,直视着兰妃的目光,一派淡然之色。
李羿勾起唇角,邪魅一笑道:“母妃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陌生地看着儿臣?”
兰妃忧心忡忡地看着突然发生改变的李羿,欲言又止。
李羿了然地从床上坐起来,轻声道:“若儿臣之前不装作痴痴傻傻的样子,凭皇后的手段,她会放过我们母子么?”
兰妃讶异地看着李羿,眼中泪光隐隐,“羿儿,这些年,受苦了。”兰妃将李羿抱在怀中,泣不成声。
“不过,母妃,这个太子之位是万万不能要的。”李羿低下头,心中自有盘算。太子将来必定继承大统,但是他来人间,自有他的打算。
兰妃看着李羿也是眸色不定,若不能当上太子,待她年华老去,在这宫中还有何等地位?
见兰妃如此,李羿便道:“赵皇后家世显赫,安国大半兵马全在赵国公手中,就算父皇有意将太子之位传于儿臣,那赵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况且,父皇也不会将太子之位传到儿臣手中。”
“那该如何是好?”兰妃看着性情大变的李羿,眼中全是焦虑。
“既然父皇封儿臣为琉王,儿臣便会想方设法掌握兵权,且慢慢削弱赵国公的兵力。一来为父皇出去了心头大患,二来又削弱了赵家在朝堂的势力。”李羿安慰的拍了拍兰妃的肩膀,道:“儿臣自有打算,还请母妃放心。”
兰妃看着李羿笃定的神色,也只得轻声叹息,算是答应了李羿的请求。
“那你先好好休息,母妃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兰妃将李羿扶下休息,又吩咐了身旁的宫女好生照料李羿便出去了。估摸她也受到不小的冲击,李羿突然的性情大变让她十分不安。
李羿看着兰妃走远,便对身旁的宫娥低声道:“你们都下去,本王有事自会叫你们进来。”
宫娥面面相觑,以前的琉王都是寸步不离太监宫娥,更不敢一个人待在寝殿,如今当真像是换了一个人。
“怎么,本王的话就这么不管用?”李羿挑眉,邪魅地看着寝殿中的一干人等,面露不悦。
“奴婢不敢,奴婢告退。”宫娥被李羿的气势所震慑,便鱼贯地退了出去。
李羿侧卧在床榻上,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摸了摸头上缠的绷带。狭长的眸子中星光熠熠。
姝儿,你且等我。这一世,我便不会在放任你从我的生命里消失。李羿微微一笑,目光如水。
赵皇后一行站在兰沁殿的庭院中,方才听说琉王突然没了气息,吓得皇后浑身一颤,而李佩也吓得跌倒在地。
直到听说琉王又活过来了,他们才稍微舒了一口气。不过这琉王怎么会突然醒了过来?赵皇后拧起眉,思虑之际,却见孟太医从房中走了出来。
皇后急忙迎上前去,询问道:“孟太医,不知琉王殿下如何啊?”
“回皇后娘娘,琉王殿下已然无恙。娘娘大可放心。”孟太医对赵皇后毕恭毕敬道。
“本宫刚刚听说这琉王刚刚断了气?”赵皇后虽是舒了一口气,但是仍对李羿的死而复生满肚子狐疑。
“回皇后娘娘,刚刚琉王殿下只是脉象虚弱,并没有断气。”孟太医恭敬道,但他也有所隐瞒。琉王方才确实是断了气,但是他却突然生龙活虎地醒了过来,这是孟太医想不明白的。
“如此甚好。”赵皇后笑了笑,道:“有劳孟太医。”
“此乃微臣职责所在。皇后娘娘,微臣告退。”孟太医朝赵皇后鞠躬道。
赵皇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朝着一旁的李佩厉声道:“佩儿,还不跪下给琉王兰妃赔罪?”
李佩眼睛一红,虽是满脸不情愿,却也听从了赵皇后的话,笔直地跪在兰沁殿前。
赵皇后见此,轻轻地勾起嘴角,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皇上出来。
不一会儿皇上便从兰沁殿走了出来。他刚刚踏出殿门便看见李佩直直地跪在兰沁殿外,一脸绯红。
虽是春日,但下午的太阳也颇有些毒辣。皇上不悦道:“太子,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回父皇,儿臣没有保护好皇弟,是儿臣的过错。儿臣自愿在这里领罚。还请皇帝和兰妃娘娘恕罪。”李佩跪在地上,满脸坚毅,眼眸中也满是悲痛。
皇上见此也只得轻轻叹气道:“太子快些起来,方才琉王已经将一切告诉朕了。”
听完此言,李佩不由地握紧了手掌,背上也渗出丝丝冷汗。
“好在琉王并无大碍。你是兄长,自应该照顾皇弟,切记莫再调皮了。”皇上一挥袖子,又看了一眼赵皇后道:“朕就罚你抄孔子的论语,皇后可要好好监督。”
“是,臣妾遵旨。”赵皇后赶忙道。
“儿臣遵旨。”听皇上此言,李佩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皇上深深看了赵皇后和李佩一眼,便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