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不知怎么回是宁姝的头中就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她看着那个比她年长几岁的男孩，心中却有些复杂的情绪。

宁姝也不知道为何对这人产生别样的感触，但是他那邪魅的，仿佛掌控天地的笑容，却不由地让她心生忐忑。宁姝甚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宁姝依然是被清原拎着回凌波殿的，而那男孩却是自己飞了过去。能成为清漓收的第一个弟子，想必他自是与众不同，天赋异禀。不过被人拎在手中的滋味可真是不太好，但宁姝也只有乖乖地呆在清原手中。

清霜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清漓。见清霜如此，宁姝也不由得轻声叹气，不料却被清原拍了拍头，笑道:“你个小娃娃叹什么气？”

“叹天下可叹之人，叹天下可叹之事。”宁姝不满地瞥了清原一眼。

“哈哈……小师妹的歪理还真多。”清原笑道。

“她说的，可不是歪理。”一直没有讲话的男孩突然凉凉道。男孩并没有回头，却也不再言语。

微清坐在凌波殿主殿之中，一身青灰色，拂尘安然地躺在他的手腕中。他平静地看着殿外，目光如炬。清漓是他最得意的徒儿，如今清漓也收徒归来，不知他找的是怎样的徒弟。

殿外传来了脚步声，微清正襟危坐在高台之上。他敛敛神，嘴角也不由得挂上一丝和蔼亲切的笑容。

“拜见师傅!”众人齐道。

“都起来吧。”微清轻轻抬手，他看着站在殿中的清漓，几年不见越发沉稳了。微清满意地点点头，问道:“这十年，漓儿过得如何啊？”

“回师傅，清漓一切都好。”清漓依然冷冷清清的，虽然他去人间走了一遭，却没有沾染丝毫的凡尘。

“这孩子可是漓儿的徒弟？”微清看着站在清漓身旁约摸十三岁的男孩问道。这男孩气宇轩昂，看着似乎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回师傅，正是清漓的徒弟。”清漓看了一眼男孩，淡淡道。

“徒儿洛桑，拜见师尊。”洛桑并没下跪，他只是朝着微清拱了拱手。微清讶异地看了一脸平静的清漓一眼，心中已有了计较。

清霜清原见此也是十分惊异，这孩子是何身份，为何不向微清下跪，但微清在此，他们也不敢多言。

宁姝站在最后，当她听到洛桑这个名字之时，平静无波的心湖中仿佛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阵阵涟漪。洛桑……宁姝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每念一次，都觉得无法言喻。

宁姝看着他的背影，心底仿佛塌陷了一块，怎样也补不上去。

微清看着洛桑，良久不语。

“你们都退下，清漓和洛桑留下。”微清面色有些凝重，清霜和清原也是面面相觑。而宁姝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直至她被清原牵出主殿。

主殿中，就剩下三个人。微清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轻挥拂尘，殿中便出现了一个屏障，外面的人听不到也看不到殿内的情况。

“漓儿，你老实告诉为师，这孩子是谁？”微清难得如此严肃，他看着清漓的眼睛也满是探究。

“什么都瞒不过师傅。”说着，清漓便向微清一鞠躬，“这孩子不是寻常人。他是当今皇上的第二子，琉王李羿。”

微清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语气也难得严厉:“漓儿莫不是忘了紫金山的古训？”

“清漓自然记得，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清漓依然不卑不亢，“这孩子定是一棵好苗子。”

“但我紫金山从来不和皇族打交道!”微清重重拂袖，看着洛桑的眼神更是阴晴不定。

“但也不能因此错失一位优异的门徒。”清漓低垂眉眼，可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软弱。“师傅不能因为他是皇族中人便将他拒之门外。”

“你!”微清气得背过身去。肩膀不住地抖动着。

“师尊，徒弟已然和皇族之人做过契约。”洛桑朝着微清行礼道，“在我留在紫金山这些年，皇族定不会插手紫阳观之事。”

听玩洛桑的话，微清也沉默了许久。他如同叹息一般道:“先退下吧，容我想想。”

“是。”说完，清漓便带着洛桑走了出来。

一见殿门打开，清原和清霜便冲了过去。“大师兄，师傅没有为难你吧？”清霜纠结地拧眉，看着清漓的眼中满是担忧。刚刚微清的神态也着实有些可怕。

“清霜师妹多虑了。”清漓轻轻扫了清霜一眼，便道:“十年不见，清霜和清原都长大了。”

清霜双颊一红，空灵的眼中波光粼粼。她平身最崇拜的就是清漓。从小时候开始便是如此。

宁姝并没有像清霜清原一般簇拥到清漓面前，她反倒是坐到木板上，看着脚下的流水发呆。清漓太过冷清，似乎对她也不是太喜，在清漓面前却总有一股压迫感，让宁姝有些喘不过气。

索性，宁姝便坐在这木板上，一边发呆，一边等着清原清霜。

洛桑瞧见远处坐在地上玩水的宁姝，轻挑嘴角。眸中星光熠熠。他从清漓身边走开，悄悄地站在宁姝身后，随手捡了一块扁平的石头，潇洒地打了一个水漂。

“六个。”洛桑轻声道，嘴角的笑意加深。

宁姝猛地回过头，看见背后的洛桑，颦起如远山一般的黛眉。起了一阵风，刚好掀起她薄薄的刘海，晶莹的翦眸更加生动。

洛桑邪魅地笑着，看着宁姝宛如受惊小鹿一般的表情更是喜上心来。“你好，我叫洛桑。”

宁姝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洛桑，道:“你好，我叫宁姝。”

“天外有仙姝。”洛桑笑道，看着宁姝的眼神却越发深邃。

宁姝咬唇，心中却有一丝慌乱。她不禁诽腹，自己一个活了快三十多年的人，居然被一个十多岁的小男生给撩了。

一旁的清原突然瞥见站在宁姝身旁的洛桑和一脸不知所措的宁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的小师妹如此不经世事，怎能放任一个纨绔子弟这么玩弄她？

“小师妹!”清原走到宁姝旁边，牵起她的手，温和道:“跟师兄去侧殿吧。”宁姝感激地望着清原，而清原轻轻眨眨桃花眼。

洛桑审视这清原，特别是看到清原牵着宁姝的手，他便扩大了嘴角的笑容，反而却让人觉得阴冷。

“小师叔也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用二师叔牵着么?”洛桑抱臂，看着清原的背影冷冷问。

“你还没入我紫阳门下，这声师叔还是不要叫得好。”清原的身躯一顿，桃花眼中微微有些不悦，“至于我牵谁，这是我的事。洛桑小施主不用操心。”说完，清原便牵着宁姝大步离开了。

洛桑静静地目送着宁姝小小的背影，狭长的眼眸如同漩涡，让人看一眼，便无法自拔。

宁姝手心渗出了汗水，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背后那道似乎要洞穿她灵魂的目光。那个笑容邪魅的男孩，怎会对她如此？

似乎感觉到了宁姝的不安，清原将她带到花间，蹲下身，抚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道:“别怕，清原师兄会保护你的。”

宁姝抬起头，看见清原烂漫如桃花的笑脸，心中才安定了些。她低语道:“没想到大师兄性格挺冷清，他的徒弟也……”

“大师兄性子是清冷了些，但是他本性不坏，是个好人，不然师傅也不会让大师兄来接替他的位置。”清原安慰道，“不过那个洛桑，小师妹要多加小心。他定不是平凡人。他恐怕是……”

“恐怕是什么？”见清原顿住，宁姝急忙问道:“那他是什么人啊？”

“罢了，也是我的猜测。”清原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抑郁，不过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见清原如此，宁姝也不再多话。

“小师妹近日便好好待在房中，不要随意走动了。”清原站起来，看着远方风起云涌的天际，背影有些肃杀。

“师兄，要落雨了。”宁姝看着空中低飞的蜻蜓，刘海又重新掩上晶亮的翦眸。

见洛桑仍直直地站里在原地，清漓走到他身边，冷冷道:“走吧，回我的漓室。”

洛桑只是微微挑起唇角，自嘲道:“记忆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一个女子便让你这番模样。情字果然沾染不得。”清漓只是望着宁姝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她走了？”洛桑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清漓。

“嗯。”清漓颔首，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的心思。”洛桑好笑道。他记得，这个清霜可是仰慕了清漓好多年。

“呵……”清漓低笑一声，冷酷道:“这一点她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和她绝无可能，而她的身份也绝不允许她存下这样的想法。”清漓冷冷清清地看着远方，一字一句没有丝毫情义。

“清漓，你可真是无情。”洛桑挑眉，“依我看，这清霜还有几分姿色。”

“那宁姝归我？”清漓依然平静道。

洛桑没有说话，只是他看着清漓的眼神一瞬间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