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过去了,夜晚降临
长安街华灯初上,百花楼莺歌燕舞,处处可见醉生梦死、寻欢作乐的人。
坐在书案后面的陈兰忽然心念一动,眉梢轻挑:寻觅了半年,终是找到了!
如果说这次重生有什么好处?
那就是自个的嫡亲大哥经过无数轮回,这一世也在这里,而自己终于可以用“人”的身份陪着他。
千年岁月,终于可以抛掉奈何桥上无数次擦身而过的悲鸣。
不过……
陈兰聆听外面虎虎生风的脚步声,再看向桌上已经写好的契约,缓缓的起身。
蓝澈强势地推开书房门,怒瞪着的陈兰,甩出一叠银票:“我要为她赎身!”
陈兰无视眼前纷飞的银票,转手拿起桌上笔墨未干的纸张,缓缓说道,“签了这张契约,你想如何便如何。”
“这是?”
“莫娘可是我这里的头牌,就凭你区区几张银票也想抱得美人归?你觉得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吗?
现在给你个机会……签了它,这花楼你也可以做主。”那样自己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重生到陈兰的身上,虽然不是自己愿意的;但是人非草木,这一年来,对花楼里的人和事还是有感情的,也有可能是这身体里潜意识在作祟。
在自己照看不到的时候,起码还有人可以……而蓝澈或许可以姑且相信。
“说的好听?你就不怕我出乱子,毕竟我……”
“到时还有其余的管事,出不了大乱子的;再说了,就凭你能惹出多大的乱子?”
陈兰斜睨蓝澈一眼,举起双手拍了拍,既从屏风后面依次走出四人。
“这四人分别是春杏,夏河,秋雨,冬梅,有她们四人加上花娘……”
“可是……”
“不要说可是!或许你想拒绝?”
陈兰微撇眼角,面露不愉的说道:“就冲你刚才对我的态度,我也能让莫娘此生再不与你相见!”
“你!”
“要签就赶紧,不签就赶紧滚蛋!秋雨!送客!”
“公子请吧。”
蓝澈气急的握紧拳头,在走与不走之间、签或不签犹豫着。
青楼楚馆虽然是销魂窟,但也是一些高官权贵最是喜欢留连的地方。
蓝澈再次低头看一眼契约,拧眉细细思量;他是当朝尚书的公子,可惜只是个庶子;如果可以管理花楼,那么对以后要做的事还是有些用途的。
“我签!”
笔墨挥洒间,蓝澈已经签下自己的名字。
“春花,你带他去找莫娘。”
“是。”
陈兰留下一封书信,随手拿起桌上的私印,这可是在全景然每个钱庄都能取到银子的‘钥匙’,准备妥当他潇洒的跳上院墙,消失在黑夜中。
现在的他还有一出戏要去演,成与不成就看今晚了。
花街柳巷,一群人拖拽着一个妙龄少女,仓促的拐进一道小巷,正巧被负责押镖经过此处的李幕巧见。
“救命……救……”那少女刚想继续呼救,却被捂住嘴巴依旧被拖入小巷。
灯火影影绰绰间,李幕恍惚看见自己幼年的妹妹被人捉走的情形。
这些年自己借着押镖的机会,一到某些地方就打听妹妹的事情……如今怎能看着别的少女掉入火坑。
不假思索,李幕跟着那些人进了小巷。
穿着女装的陈兰不露痕迹的转头,打量着跟过来的李幕,嗯,就算面目有些改变,但是周身的气质还是跟以往一样。
同样的陈兰也知道,李幕一直在找寻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李兰兰。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除了姓氏不同,名却是相同的。
李兰兰是在幼年时走丢,如今分别多年,要认亲,只有凭着从出生就在手腕处的月牙形胎记。
陈兰庆幸自己拥有的些许法力,看着手腕处若隐若现的月牙,陈兰更加卖力地挣扎。
旁边的壮汉,个个开始叫苦不己,都说是演戏了,这人怎么不着调啊!
‘嘶啦!’一声脆响,陈兰的衣袖一截就被扯断,同时月牙胎记也显露出来。
这一幕,正巧落入李幕的眼中。
“阿兰?!”
李幕大脑中的一根弦断了。
三四个打手也是愣了,这都是什么人啊?!早知道就不贪几两银子了。
可惜世上难买早知道,在李幕充血的眼瞳里,那些打手想要喊停,也是不可能的。
陈兰也是抚额看着眼前单方面的欧打,他没有算出李幕的战斗力。
同样庆幸自己不是找百花楼里的人来演这出戏,不然潜意识又要开始折腾自个了。
“走!”
李幕看着倒地不起的打手,急忙转身拉着陈兰离开。
陈兰看着从进了客房就开始打包东西的李幕,不由觉得好笑,这冲劲还是跟过去相似,不过该演的还要继续演。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此地不已久留,你?”
李幕看着坐在椅上安静娇弱的妹妹,按捺住心里的百味参杂,转首继续收拾东西。
陈兰等着他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可是明显他现在对跑路更热衷,只见他一刻不停的收拾家当。
“公子,我可以回去吗?”陈兰说着无比委屈的语气,可怜兮兮地看着李幕。
也幸好陈兰唇红齿口,个子只比女子强了那么一点,不过跟李幕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也怕被人知道首辅陈兰死而复生,就顺理成章的男扮女装。
如果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扮女装却可以以假乱真。
再加上喝了毒酒,毁了身体的根本,整个人更显得病弱不堪,面色苍白找不到一丝红润。
“你家里?还有谁?”李幕扛上大包小包,状似无心地问道。
“没有了,养我的奶奶在年前已经去世了,现在只剩下我了。”
“不是的阿兰!你还有我。”
看着红了眼眶的陈兰,李幕急急地站在她面前说道。
“……”终于要开口了吗?陈兰无辜的看着李幕,半张红唇。
“阿兰,我是你大哥,你从小最喜欢最依恋的幕哥哥!那年花灯节,我没看好你,让三岁的你走丢了。”
陈兰揪着胸前的衣襟,仿佛像是会惊扰了谁,轻声说道:“怪不得我总会做一个梦,梦里的人都不要我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街上。”
“阿兰,对不起,是大哥的错。”李幕把陈兰揽进怀里,痛苦地嘶吼着。
脖子传来的温热感,陈兰缓缓地伸出手,抚上李幕的背后。
“幕,幕哥哥?”
“嗯。”
生涩地语气,久违地呼唤,让李幕这个男子潸然泪下。
陈兰用尽全力抱紧身前地人,嘴里不停地呜咽着,“哥,大哥!”真好,又能靠着你。
虽然假冒了他人的身份,也不管以后正主会不会遇见;遇见了会演变成何种光景,但我不悔,请让我暂时拥有这偷来的亲情。
等情绪平复下来,陈兰跟着李幕下楼结账,离开长安。
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回了扬州,李幕就带着陈兰进了宗祠,拜祭父母,又请了为数不多的族人做了见证,陈兰改回名字——李兰兰。
可见李兰兰的归来对李幕是多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