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明将人送出后,回来看见孟漓正在闭目养神,也不敢将她吵醒,只是怕她受暑气之热便站在一旁执扇轻摇。
“今夜,本宫要去武安侯府一趟。”孟漓翻了个身道,“一个时辰后,唤醒本宫。”
“是。”雀明手上的动作不停。
不到半个时辰,燕今火急火燎地进来,刚欲说话便被疾步上前的雀明用轻罗扇子挡住了她的嘴。
燕今看见榻上睡去的孟漓,轻轻将雀明拉出门外道:“铜城下毒一案已经结案,武安侯从旁协助也是立了功,只是不宜再多加封赏,陛下便决定晋一下德妃娘娘的位分以示对武安侯的看重。”
“公主一直休息不好,待到公主醒来,再去禀告吧。”雀明转身要进殿便被挡在她眼前的身子惊了一下,“公主,您怎么起身了?”
“这暑气逼人,野心却更加灼人。”孟漓拿过她手里的小扇道,“本宫怎么睡得着?”
燕今上前道:“时间还早,公主还是可以再歇上一会儿的。”
“德妃的事情也不是急在一时的,站的越高,摔下来才会必死无疑。”雀明长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本宫现在就要出宫一趟,你们守好素环殿。”孟漓干脆利落地吩咐完就往练舞房而去。
她换好一件轻便男装,入了密道去了院子。
“老头,快把冰魄淬骨扇给我。”孟漓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老头随手指了一处盒子:“丫头,你总是那么心急,日后有你苦吃的时候。”
孟漓心思都在别处,抽出淬骨扇便走了,并没有仔细听老头说的话。
“罢了,都是命之所使。”老头继续品着手里的好茶。
孟漓来到武安侯府前,门口有仆人拦下道:“不知公子有何事,要寻侯府何人?”
“你速去与侯府二爷林得禀报,就说他昔日国子监同窗孟五有急事相告。”孟漓脑筋一转道。
其实她大可以悄悄进府,但是她如此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而入,就是要让某些人知道,她来了。
片刻后,出来相迎的是大管家:“公子请随奴才来。”
这个大管家不是之前孟漓在侯府里见过的那一个,这一个更加沉稳,应该是林舍在侯府大换血的结果。
“公……”没想到遇到熟人了,那人怀里抱着个孩子在池边喂着鱼,“管家,这位是?”
“启禀太夫人,这位是二爷的同窗好友孟公子,二爷还在等着呢。”大管家神情冷漠地鞠了一躬。
“太夫人好。”孟漓毕竟低了几个辈分还是要意思一下的。
“噢,那你们快去吧,莫让二爷等急了。”胡氏稍稍低头答道。
“姐姐……姐姐……”她怀里的林虚突然说话了。
胡氏一边看着孟漓一边哄着他:“这里只有小鱼,没有什么姐姐,看,小鱼吃东西了。”
孟漓跟着大管家走过曾经走过的长廊,心情大不一样。
“二爷,奴才将人带到了,奴才告退。”管家叩了门说道。
“好。”房内传出林得的声音。
管家对着孟漓鞠了一躬才离去。
孟漓推门而进,林得正坐其中看着书,做了个请地动作。
她向南而坐面向他道:“你也是活得自在。”
林得放下书,孟漓仔细看了几眼,这竟然是她在侯府那几日看的杂记。
“多日不见,我这还有什么值得公主惦记的东西吗?”林得对于她还是有恨的。
孟漓拿起杂记笑道:“这本书着实有趣,可惜我只是看了一半,不如表兄将此书借我可好?”
林得这几日也不修边幅,显得沧桑:“公主喜欢的东西,一向用抢的,何必假惺惺地问上一句呢?”
“表兄,权力的游戏本就是胜者为王,你不必如此的,你也知道那一日不是我死就是他亡,这是老侯爷与我的对弈,谁输谁赢都是侯府赢,你可明白老侯爷的良苦用心?”孟漓将杂记退了回去,“表兄不愿,我也不强求。”
“可是后面种种,公主可敢说不是伤了侯府!先是挑唆二叔与大哥相争,再是挑起太夫人与我母亲之间的矛盾,继而是我与大哥的兄弟情谊。”林得眼神透着一股劲,“敢问公主,你不是要毁了侯府才开心吗?”
“若是侯府本就和睦,我也不会随便做了一些事情就让它分崩离析,它本就是千疮百孔了,侯府需要一个真正可以将它发扬光大的主人,一个在这场权力战役的赢家。”孟漓严肃认真地对他说道,“这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我不愿林舍承爵,可是他就是赢家,连我都不得不向他低头,你若是想要阻止别人,那你有本事也让我不得不低头,让那些否决你忤逆你的人不得不向你低头啊!”
“你今日来说的这番话用这激将法难道不是想让我与大哥相争,你好从中渔翁得利吗?你对侯府的恨真的像祖父说的,让你变成了一个怪物。”林得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了两个玉瓶子装的酒,“你何不放下呢?”
“老侯爷什么都料得准,唯有这事却说错了。”孟漓拿过他递过来的玉瓶一揭开盖子就将美酒倒入口腔,好久才说了一句,“我对于侯府没有恨。”
林得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放下酒冷笑几声:“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公主的倒好,这骗人的话还在说。”
孟漓语气真挚,看着林得的眼睛又说了一次:“我对于侯府没有恨。”
她再一次饮了几口酒,过于急促还呛了几声。她脸色泛红坐在席间,看着林得笑了起来。
“因为没有恨,才能冷静地去利用,因为没有恨,所以这一切对于你来说都只是通向高处的踏板石头而已。”林得将她拽起怒问道,“你什么都不在乎,是吗?”
“我在乎权力,只有侯府能带给我更多的权力,侯府的人谁都可能死,但是侯府却不会倒,老侯爷临终前也是知道我一定会守好侯府的,你以为老侯爷是穷途末路才不得已将侯府交给我的吗?”孟漓掰开他钳制的手,拍着胸口一点点地把话说出来,“老侯爷是个真正的枭雄,哈哈哈哈”
林得看着越发醉酒的她,不由得皱眉发愁,没想到她竟然是个那么贪杯容易醉的人。
孟漓傻笑:“这酒真好喝,表兄你以后多借几瓶给我好吗?”
他看着她歪倒马上去扶住,心里在想,借!这酒还能借的?看来真的是醉了。
她躺在他的怀里,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根本不像是心思缜密玩弄阴谋的人,她呼着热气面如桃花,手里松开的喝空的玉壶,骨碌滚地。
“你是有多信任我?我可算是你的敌人。”林得看了一眼熟睡的孟漓叹了一口气,“之前我可是还要你的命呢。”
林得将她抱到床上,她倒真的是自在了。
“二爷,二爷?”门外是管家的声音。
林得帮她盖好被子就往门外走:“何事?”
“侯爷回来了,听说孟公子来了,想请孟公子书房一叙。”管家的眼睛不由得往里瞄了几眼,无奈林得身材高大正好挡在门口。
“孟公子家中有事,早就走了。”林得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那奴才告退。”管家也没法子只能先去向林舍禀告。
林得将门关上,回到床边望着她道:“看来我的好酒坏了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