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她看看凌乱的床铺,以及身上盖着被子,衣服却没换,不晓得是不是自己迷迷糊糊扯来的被子。
她坐起来,浑身酸痛,抬手揉揉头,一块带着温度的东西掉到了床上,她低头一看,红绳串着一块玉,林琅可不算是外行人,见过不少好东西,床上这块玉瞧着有些年头,虽然不敢断言值多少钱,但绝对不便宜。
怎么回事,哪不成睡了一觉,她自己生了一块玉?怎么可能。
林琅揉揉头发跑出门,看到庄奶奶在扫院子,瞧见她站在那便立刻放下笤帚走过来:“林丫头醒了啊,你昨晚怎么回来那么晚,谢老板给你送晚餐的时候你都睡着了,这几天是不是太累了?”
林琅一愣:“昨晚谢老板给我送晚餐了?”
庄奶奶点头:“是啊,我给你做好了,谢老板给你送进屋,看见你睡着了,就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现在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去做早饭,以后早点起,也别熬夜,年纪轻轻的,小心把身体搞坏了。”
林琅是真的很感谢庄奶奶对自己的关心,表情不自觉变得柔和。她点点头,目送庄奶奶进了厨房,挪动脚步朝谢瑾年的房间走去。
站在谢老板房门外,猜想他那么作息稳定的人,肯定不像她又熬夜又懒床,这会儿肯定已经醒了,于是抬手敲了敲门。
果然,敲门声响了三下,里面就传出一句悦耳的“进来”,林琅吐了口气,推门进去,谢瑾年站在桌子边斟茶,见她进屋,瞥了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今天倒是挺早。”他十分随意的寒暄,仿佛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昨天那种尴尬事,他也没大晚上来过她的房间。
林琅在很多时候都是个直接的人,性格使然,除非现实不允许。
现在显然不存在社么现实问题,既然已经摊过牌,那干脆就直来直往算了。
“昨晚是你替我盖的被子?”林琅虚掩上门走进去说。
谢瑾年扫了一眼房门,看着她说:“是我。”
“这个是你给我的?”她提起块被红绳穿着的月牙形古玉,阳光下,它的色泽愈发好了。
“是我。”
谢老板十分坦然,不做任何掩饰,反而让林琅心里旖旎的猜测难以做真了。
“为什么忽然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林琅继续问着,说完话已经紧挨着他站立了,她刚睡醒,脸色看起来还不是很好,再加上心理困惑,皱着长眉,未免显得有些憔悴。
谢瑾年似乎料到了她会这么问,她的问题刚说完,他便面不改色地回答了。
“算是赔罪,昨天我的话可能考虑不周,多有得罪。”
这句话,听起来还有些暧昧,难不成他后悔了?愿意和她试试看了?
林琅眼中重燃起希望,可谢瑾年下一句话直接把她打入谷底。
“收下这份赔罪礼,林小姐以后就不要再提那些事了。”
林琅皱起眉,盯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声问:“那些事是指什么?我喜欢你的事?还是你拒绝我的事?这代表的意思可很不一样。”
谢瑾年越过她打开门,本来稀疏的阳光一下子投射进来,让人感觉暖洋洋的,但她却依然觉得脊背发冷,心凉极了。
“前者,我们没可能。因为孤单寂寞而想找个人来爱,跟真的喜欢一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件事。林小姐迟早会想明白的。”
谢瑾年说完话就抬脚离开,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林琅自己,她回想着她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突然有点发懵。
她是因为孤单寂寞,所以才很快地将所有感情都寄托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吗?
还是说,她真的喜欢那个人?
这样的问题,好像真的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林琅抿抿唇,没再说什么,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两人也不对视,也不言语,虽然以前吃饭时也不说话,可现在的气氛却和以前明显不一样。
庄奶奶想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便笑着找话题:“谢老板,昨天我见如意戏楼的管理员来过了?是找你登台吗?”
谢瑾年只吃饭,没说话,但摇了摇头。
庄奶奶又找别的话题:“对了,这几天我出去买菜,总能看见有不少年轻人在这周围转悠,听邻居说,他们是来找蟹老板的,好像想要签名,也想问问你下次登台是什么时候。”
谢瑾年还是不说话,林琅这顿饭吃得也形同嚼蜡,庄奶奶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脸上一过,笑着继续说:“还有啊,前两天我看见臻儿了,她还问我谢老板现在怎么样了,兴许这两天便会来跟你见一面。”
谢瑾年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抬眉看她:“成臻回国了?”
庄奶奶点头:“回来有半个月了吧,一直在找你,但江城变化太大了,又没几个人知道你现在的消息,所以拖到现在。”
林琅也被他们的话吸引了注意,成臻?听起来似乎是个女孩的名字,和谢瑾年又是什么关系?
她放下筷子,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太难看,既然他也已经那么明确地拒绝了她,再死缠烂打真不是她的风格,因为别人一小句话,就开始疑神疑鬼,这更不是她的性格,她不希望自己因此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也不愿意再听下去,说了句“我吃饱了”便起身离开了。
不多会,庄奶奶从窗户看见她换了衣服拎着包去上班了,她长叹一声,睨着谢瑾年,嗔怪道:“你拒绝林丫头了?”
谢瑾年纹丝不动道:“我只是不希望她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庄奶奶是看着他长大的。
对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她比谁都清楚,但林琅却不清楚。
她叹了口气,低声说:“可是那个人已经走了那么久,你心里那道坎总该松一松了,也不能为了那个人,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吧,她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希望你这样。”
许多年前的如意班,有两位当家的老板,便是谢瑾年和那个人,两人的《嫦娥奔月》是享誉满京的大戏,每逢演出,必是场场爆满,戏楼里的人都坐到了街上,只想一睹“嫦娥”和“后羿”的风采。
可如今,“嫦娥”沦落了,“后羿”更是撒手人寰多年,如意戏班早就散了,所有的行头都锁在四合院那间屋子里,仿佛只要这样,那件尘封的往事就不会被揭开。常言道人生如戏,又哪知戏如人生,一起长大的师兄妹两人,从分饰两角儿开始,便注定了不可能好好地在一起,戏文的结局,恰好就是他们的结局。
“这是我欠她的。”谢瑾年微颦眉头,“至于林琅,她早晚会如愿以偿,我这个样的人,配不上她。”
再说林琅,到了公司就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她的计划,与其说陈星是食悦目前的负责人,倒不如说是她掌管一切,宫辰是真的豁出去了,撒手一个子公司给她折腾,大概也是抱了不成仁便成佛的心情,林琅一下子将食悦供应给各大超市跟饭店的食材降到了冰点价格,去掉需要付出的人工与制造成本,连一毛钱都赚不到,全公司的人都觉得林琅疯了,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干嘛,她也懒得解释,就坐在电脑前看着不断刷新出库订单。
与此同时,宫辰也在看这批订单数据,大幅度降价带来的销量增加是可以预见的,毕竟是差不多的东西,如果来源价差得多了,终端就可以多赚一点钱,没人会和钱作对,大部分人签下了未来几天与食悦的订单,放弃了继续从林氏集团下订单。
食悦有这么大的动作,林氏集团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很快,林氏集团旗下的餐厅连锁总部便将这件事报了上来,林瑞正瞧见时先是嗤笑一声,随后又听见下属说,林琅正在食悦上班,脸色又沉了下来。
“我放这丫头一条生路,她就该老老实实地做个普通人。”林瑞正放下手里的文件,冷声说,“现在跑到宫辰的公司跟我作对,那就怪不得我一点情面不留了。”
林菁在一边附和道:“爸,我早就跟你说了,你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你不知道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宫辰那小子现在是宫家说话最管用的人,他父母就由着她因为一个女人败家,搞不好还真让他们翻出什么浪来。”
林瑞正瞥了一眼林菁:“你年纪也不小了,不然我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办?”
林菁瞪大眼睛,惊喜道:“真的?你肯撒手让我自己来办吗?”
林瑞正靠到椅背上,好整以暇道:“不要让我替你收拾烂摊子就好,你且看看林琅那丫头到底想干什么,想出个好对策把她打回去,让宫辰吃吃疼,他是个商人,不会任由林琅在那赔他的钱。”
林菁满口应下,连中午和杨翌承的午饭都推掉了,直接跑到了子公司准备迎战。
林琅这会儿还不知道这些,中午她去食堂吃了饭,下午又忙着安排订单的事,因为降价吸引了不少客户,现在整个食悦都非常忙碌,费脑子比体力劳动更累,晚上下班时她又是昨天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但是,当她走出公司,在拐角处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时,整个人又精神了。
是杨翌承。
他的车,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他显然也发下了她,从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一声不吭地拉起她的手就走,直接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林琅反应过来立刻要开门下车,杨翌承直接越过档位抱住了她,力道紧得她浑身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