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人奉若神明的秦玲珑在秦愈眼中不过也是个平凡真实感十足的小女人,她同样需要吃饭喝水补充体能消耗能量、她也需要洗漱化妆上厕所。“朦胧美女”是人们给她身上贴的最为自私最昂贵的标签。他们都没有征询她愿意或不愿意就我行我素地做完了。
所有人都把她当女神、视她为价格不菲的花瓶,秦愈却始终把她当姑姑、当家人。
气质不俗的ol美女送来一杯清茶后,离开时将房门也给带上了。无论屋内的一双人是什么关系,也不用担心有人会中途打扰。
秦愈拿起茶杯轻口一啜,顿觉香气馥郁、口味醇正。秋季燥邪当令,肺为娇脏,人最容易感到口干舌燥,饮铁观音最为适宜。
“你的首次燕京之行,怕是收获匪浅吧?”秦玲珑缓缓地坐在董事长办公椅上,若有所思地问道。
来了。秦愈精神为之一振,身体坐得笔直像是准备接受检阅的士兵,神情肃穆庄重。
“‘阎王’难见,小鬼难缠。”秦愈回顾了一下,总结性地说道。
“怎么个难见法?”秦玲珑单手托腮,蹙眉问道。
秦愈也相对性地调整下坐姿,以便更舒适。姑姑没问“小鬼”如何难缠,直接点到“阎王”,看来她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
面对着眼前的楚腰卫鬓、白璧无瑕,秦愈心无旁骛地说道:“当年四家联手击垮我们秦家,迫不得已委身柳南以为是一劳永逸的结果。经过这么多年磨砺蛰伏,现在秦家低调回归,既没有触碰他们的底线同时又夹起尾巴做事,可是……。”
“岂料低调不成,高调过甚。”秦玲珑接过话题说道。
秦愈看了看她,苦笑着说道:“如此一来,主动变成被动,再继续掩藏下去怕是所有人都会以为秦家惨遭一役之后,以至于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秦玲珑明白不堪设想并非危言耸听,若是秦愈低调隐藏行事等待时机成熟再施计行策,区区“燕京四家”也不过尔尔。现在情势骤转,秦家强势入京的风头响彻皇都,倘若再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只会寒了想要依附秦家这头睡狮崛起的各方势力人的心,结果无异于自毁长城。
“那你想好下步棋的走向了吗?”秦玲珑问道。
这也是秦愈为何选在此时此刻离京南下的缘由,他想借姑姑无上的智慧,破眼前复杂棋局。
“你已经想好了,只是不敢,对吗?”秦玲珑双眸直视着他,让他无逃避之地:“你身为秦家之主,若是没有经纶之才,父亲也不会孤注一掷将重宝压在你身上。他既然敢赌,为何你却不敢拼?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勇者才能所向披靡,怯懦终会一事无成。”
一语惊醒梦中人!
“秦家输不起,你还输得起。你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感情用事,想个法子改改。刚才你所提‘阎王难见’之事,既然难见,那就索性不见,不置不理是门学问,怎样做才最关键。”秦玲珑倚靠在座椅上,一副仙气凌人的模样。
秦愈茅塞顿开,姑姑是在激将同样也是在鞭挞他。燕京本没有什么可怕地,因为自己心生恐惧,这才作茧自困。
矍然而视,委屈地说道:“我怕拖垮秦家,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如果我也有姑姑您这份聪颖,何愁秦家不兴?”
秦玲珑无悲无喜地说道:“关心则乱,也不能全怪你。”
秦愈哑口无言。典型的打一棒槌给个甜枣,他才不会上当呢。
“燕京孙、方、周、何四家相互掎掣,你想好破敌之策了吗?”秦玲珑继续考问道。
“姑姑有何良策?”秦愈无耻地笑着问。
秦玲珑明眸一嗔,悠悠说道:“纵横捭阖,联吴抗曹。”
秦愈双目发着亮光,姑姑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现在的秦家与其他四家实力悬殊,想要逐个击破根本是痴心妄想。那么唯一可取的办法就只有“联吴抗曹”。
“那您觉得谁是这‘吴’呢?”有姑姑在,他才懒得动脑呢。
“孙家是燕京首家,下来的方、周、何势力都不容小觑,我听说周无忌为人洒脱不羁,常以“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自居,他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秦玲珑条分缕析地说着:“借他之手灭了排在最末位的何家不难,难的是灭了之后我们又该如何自处?他们都怕秦家翻身,纵使何家被灭利益均摊,到时候我们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结局仍旧会被打回原形,终究一无所得。”
秦愈也明白这关键一点,可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是没有,无奈太过残忍业障太重,效果也会适得其反。
“想办法拉更多的人下水,既然可以抗何联周,那也可以抗何联方甚至联孙,只要有一种可能性,你就会有多一分成功的机会。利益面前一切东西都不堪一击,他们越想要维持原状不变,你就越要让他们自乱阵脚,乘疑可间。”
“‘阎王’若动又该如何呢?”面对姑姑的满腹韬略,秦愈表示惊惭不已,货比货是该扔啊!
“那就借力打力,秦家方面留在京城的暗桩是时候该动动了,你不是还有个大智如妖的师父吗?他一人足抵得上千军万马,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北梦蝶’的影响力也不赖,她既然想借你之手入局,那你就顺势而为邀她入局,局乱人杂你才有机会站稳脚跟。燕京不同于其他地方,天子脚下,大多人都安身立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只有利益浮出水面时才会群起而攻之,这样一来,你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姑姑,你真像只狡猾的狐狸。”秦愈觍着脸夸赞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反正又不要钱,说多了也不会死人,何乐而不为!
“那你就是只油嘴滑舌的小狐狸。”秦玲珑莞尔一笑,如春风拂过波面,直教人心神荡漾,
无论是谁都没有机会见到过秦玲珑的红颜笑靥,仅除秦愈。他也为此深感荣幸,很是非凡了不起。
“等到何家退出燕京舞台之日,便是我们秦家东山再起之时。山重水复,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这一次,你准备好了吗?”秦玲珑炯炯有神地相视着秦愈,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
是啊,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成功没有捷径可言,除了要一步步地脚踏实地、披荆斩棘外,容不得存有半分侥幸心理。
初掌秦家迫不得已,孑然一身北行也是身不由己。那么这一次的唐城求教呢?
秦玲珑正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这才有此一问。她不是无的放矢,她清楚他肩上的重责所在,也明白他的骑虎难下。
他,绝非良将。
父亲是在逼他,也是在逼他自己。成了重现秦氏辉煌雄风,败了则死无葬身之地。以举家之力谋一局之棋,成王败寇皆在进退之间。他们是在谋局,也是在谋命。
燕京,注定是生死存亡之地,不可不争的。
你准备好了吗?
是在问他,又何尝不是在追问自己。
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秦愈掷地有声地说道,一脸的坚毅不屈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