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皓从未想过,当初自己那般坚定的答应了雪轻然几人的要求,会给自己带来今日这般的煎熬。
苦修道门心法三年积攒的内力,一夜之间化为泡影,回想起孟朗教授自己儒门《浩然正气决》时那古怪的神情,此时的穆皓才明白,当初雪轻然为何说要自己考虑清楚。
道门心法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体内每寸筋脉,因此每每以道家心法吐纳天地灵气,总是一个缓慢滋养的过程。
然而儒门心法却不同于道门,儒门功法大气凛然,运功是内力奔放澎湃,真气在筋脉之中犹如大河奔流,狂放无比,以穆皓的真气,往往一个大周天尚未完成,气海之中便空空如也。
三年来日夜苦修,谁知一朝化为乌有,一般人哪里能承受得来了如此打击。
要知道,穆皓八岁之龄便修成七脉,这是多少人生都未企及的高度,然而如今,久蓄气海中的真气一朝便失,这说明,穆皓此生冲击八脉无望,甚只,就此沦为一个废人。若不是穆皓两世为人,心智坚定无比,只怕此时早已放弃。
可有时候,穆皓就是有一股子倔劲,越是达不到的,越要努力达到,越是你说我不行的,我便要努力做成给你看看。
因此,穆皓比往日里更加刻苦修习,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穆皓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够悟透其中症结所在。
一次次的失败,不断挫败这穆皓的信心,比他更受打击的是四个耄耋老者,看着穆皓每天在小筑中苦练,雪轻然等人,心中更加不忍。
“阿弥陀佛!雪居士,你说我等这个办法,是不是太过强求这孩子了?”慧明和尚忧心忡忡道。
“是啊!就凭着孩子身上这股不服输的劲,我们四人随便挑一个教他,他都能成为一代绝世高手啊!”项牧歌看着穆皓小小的身影,心中一片赞扬之声。
“如今,已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你们也看到了,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可自小便是极有主意的,如今情形,只怕是劝不回来了。”雪轻然与穆皓独处三年,怎会不了解这孩子的心性。
又是一天无功而返,夜间苦修道门心法,苦苦积攒的内力,在清晨时,只是一个瞬间便被儒门心法消耗殆尽。
是夜,穆皓独自一人来到雪林小筑的院中,看着当空明月,一时间思绪万千,往事我记忆瞬间涌来。
回想起在中州的那些日子,穆皓的心中突然狠狠的绞痛了一下,呐呐自语道:“灭门之恨未了,杀父大仇未报,穆皓啊。穆皓,你竟还有心思在这里伤春悲秋?”
思虑至此,穆皓的眼神再次变的坚定起来,当即盘膝坐于雪地之上,用心感悟天地灵气。
许久后,穆皓突然惊奇的发现一件事情,随着连日来丹田气海被放空,而后夜间在吐纳时,吐纳真气的速度竟然比往日要快上不少,而且,气海的容量似乎也在不断变大。
穆皓想起潇硕那本《经脉杂谈》上说的,人体内的经脉也如身体一般,在被反复锤炼之下,或可变的更为坚韧。
穆皓瞬间明白其中真意,原来自己体内的真气并未真正消散不见,穆皓年级尚小,在道门心法运行真气,不断滋养下穆皓的经脉已然是坚韧异常。
而后再修儒门心法,儒门心法运行速度快,气息奔放对穆皓的经脉造成了一定伤害,所以在运行儒门心法的同时,穆皓的道门心法也在继续滋养着体内经脉,因此穆皓的真气当然不够用了。
这好比如,穆皓的经脉是一条条河流,道门的心法如同修筑堤坝的力量,而儒门的心法便是拓宽堤坝的力量,原本细小的堤坝,被大力拓宽,当然会有些许损伤,而道门的功法就不断的去修复,而修复的力量和拓宽的力量源泉都来自于穆皓气海内的真气,因此,穆皓才会觉的自己真气全失。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还真是个笨蛋。”悟通其中症结的穆皓突然放声大笑,不在纠结于自己真气消失的问题。
自那日开始,穆皓恢复了往日的性格,平日里没事便去与几个老头插科打诨,完全没有了前些日子稍感颓败的感觉。
雪轻然等人当然看得出穆皓心理上的变化,起初是还以为穆皓解开了中间症结,可自己观察,发现穆皓体内的真气依然回转儒门心法的运转下瞬间消失殆尽。
可看穆皓摸样,似乎是完全不在乎其中变化,依然是每日里乐此不疲的修炼。
如此,又是两年过去,穆皓每天都在经历吐纳吸收真气于气海之中,而后被一招放空的日子。
雪轻然几人看着不忍,纷纷劝其放弃,谁知穆皓只是笑着拒绝。
时间一长,几人便也不再相劝,却也不肯离去,心中似乎都在期待有什么奇迹的出现。
突有一日,穆皓发觉体内道门心法的滋润之力,逐渐超过了儒门心法的狂暴拓宽之力,久经思虑之下穆皓郑重其事的向雪轻然提出要跟随慧明和尚与项牧歌修习佛门、将门心法。
雪轻然在听闻穆皓的想法时,甚至觉的这孩子已被这两年的痛苦折磨疯了,而后在穆皓的百般恳求之下,雪轻然才请来慧明和尚与项牧歌商讨此事。
项牧歌与慧明和尚看着穆皓一脸恳切,无奈间终于答应穆皓教授其佛、将二门心法。
佛门心法将就修渡来时,始终认为自身的身体只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因此佛门心法相较儒门心法更是霸道,更不用提本就是以勇猛著称的将门心法了。
新的心法修习过程更加痛苦,往往穆皓苦修积攒的内力,只要稍稍动用佛门心法口诀便在一瞬间消失于须弥之间,因此,接下来的几年中,穆皓时常静坐不起,努力吐纳积攒真气。
如此数年,穆皓每日里都要经历一个痛苦的过程,入不敷出是穆皓要面临的巨大问题,虽然练功的过程痛苦不堪,可在小筑中的生活也算是充实平静,直到一个人的出现,犹如在穆皓波澜不惊的心海之中投入了一块巨石。
那是一个平静的午后,一个犹如精灵般伶俐天真的少女闯入了小筑之中,更是直接闯进了穆皓的心田。
两世为人的穆皓,从来没有这般动心,那个犹如谪仙般的身影在此之后的许久也无法从穆皓的脑海中挥去。
那一日的午后,穆皓静静的在小筑的空地之中打坐,谁知一个雪白的身影窜入了小筑之中,这小筑本就在山林之中,平日里时常有动物经过,穆皓也是见怪不怪了,此时感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穆皓的手背上蹭个不停,穆皓好奇的睁开双眼,顿时便被眼前这小东西憨态可掬的摸样吸引。
那是一条浑身雪白的小犬,看似只有数月大,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到了小筑之中,也许是看到空地中的穆皓静静的坐着,所以才走上前来,依偎在穆皓的双手之中。
此时的穆皓还不清楚,因为他常年修习道门功法,身上的气质逐渐贴近自然之道,因此小犬才会放下心中戒备主动靠近穆皓,这是动物的天性,对一切贴近自然的事物保持着本能的好感。
穆皓顿时童心泛滥,伸手将那白色的小狗抱在怀中,柔声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怎么会道这里呢?”
白色的小狗忽闪着一对大眼睛看着穆皓,小舌头不断舔着穆皓的手背,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道银铃般动听的声音传道了穆皓的耳中:“小白,小白,你在那啊?”
穆皓慕然转身便看到小筑之外,一个精灵般的女孩缓缓走来。
“汪汪!”似乎听到了主人的呼唤,白色的小狗不全叫着。似乎听到了爱犬的声音,那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小白,小白。”
此时,穆皓缓缓起身,看到了一副永生难以忘怀的精致脸庞;
此时,少女一脸疑惑的看着站立于雪地之中的清秀少年;
四目相对之时,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愫在二人心底悠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