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行队出行了五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两边高耸的山地。一道峡谷好似被天斧劈过,笔直幽深。
马车忽然停下,四周静谧无声,好似所有人皆已消失。
灯笼担忧着望向文玉芯,见文玉芯平静的假寐,很是着急。灯笼想起身去查看,帘子忽而被掀起。一个家丁打扮的男人伸头进来,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眼神却是闪烁不明,在见文玉芯时,吊三角眼里爆出凶恶目光。
外边跟随的丫鬟家丁加一起有十多人,这家丁敢进來,想是上面吩咐來好好招待她了。文玉芯抬起头,露出坑坑洼洼的脸,厚重的刘海遮了半边脸,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竟有些骇人。
这家丁显然是被人告知文玉芯的模样了,有了心里准备,倒是不见得有多惊吓。他口中呸了一声,伸出手便想罢文玉芯托下马车。
“大胆!你竟敢对小姐无理!!”
“我就无理了。”家丁显然不吃这套,手被灯笼打得生疼,不由甩了灯笼一耳光。“你要去死就去,还想拉我等陪葬,门都没有。”
“你胡说什么……”
“啪”
这一响声,是从这家丁脸上传来的。灯笼顶着五爪印着,文玉芯又赏给这家丁一耳光,竟是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印子。
灯笼话还未说完,便被文玉芯突然爆起的模样惊住,就连那胆大妄为的家丁也被唬住。
“怎的回事?阿土,不过拉个废物,动作怎如此慢?”来人同为家丁,长着虎背熊腰,脸四四方方,鼻大如牛,看着倒是个老实的。
阿土便是方才那白净下人了,可如今有苦说不出,他脸上火辣辣的疼,浑身开始发痒。他见面无表情的文玉芯一眼,明是平静无波的眼眸,竟是让他感到森寒。
如此多时,见阿土未有动静,便有人忍不住想来查探。若是仍由他们过来,那还不得笑话他。
“你不必担忧,再过会,他们也会与你一般。”灯笼被文玉芯教导两日,与她漂泊在外的经验一同揉合,竟是得到升华。如此,灯笼成熟稳重了许多。
文玉芯听灯笼说着话,满意一笑,果然未看错眼。方才灯笼被阿土甩起耳光,身子便倒向马车边,便方便把药往外撒了。
“还多亏你方才的那一巴掌。”灯笼扶上脸,气笑了。
“呵呵……好好把人送走便好,怎的非想害人呢?”文玉芯抚摸着家丁的脸,忽而把人重重的撞上马车上。
嘭的一声,守在马车旁的下人一振,想來查探时,却发觉身子发软,皆倒了下去。
原来,在周围不知何时升起了白色雾气。
烟雾散去,十多个人便躺在了地上,文玉芯与灯笼下马车,从那些下人身旁走过,一一看过去,又回到原地。她把厚重的刘海绑上发髻,露出一块黑色伤痕。
十几个下人只是身体瘫软,并未昏迷,她们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五小姐,好似在看个陌生人。文玉芯在丞相府是很低调的,她们也只是听说,五小姐身子羸弱,胆小如鼠,容貌本是柔美温婉,却被人毁了容。因着毁了容,就更为自卑了。可如今,她们见到的是沉稳内敛,气势逼人的五小姐。怎能不诧异。
“啧啧啧……还真是的,若是乖乖听话,又哪能受罪呢?”文玉芯好似苦恼的眨眨眼,她支起下巴,定定的看向她们。“嗯……若是想活命,便眨一下眼,若是不想活命,誓要坚守主上吩咐,便眨两下眼,如何?”
好些丫鬟家丁便眨了一下,文玉芯笑了,她走向这几人,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随手把玩了起来。手一震,便脱里了手,匕首没入离她最近的丫鬟脖间。众下人呆愣,她们未想到,文玉芯竟然杀了归顺之人!
“啧啧…一时手滑了。”文玉芯嘴上说着笑,心里便是冷笑着,这个丫鬟,可是赵琳安插进来的心腹之一,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是她为赵琳传达了许多事情。若不然,赵琳又怎么绊倒她。想归顺,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必要。
“小姐……”灯笼刚想规劝几句,一见文玉芯严重爆裂的恨意,竟是有些说不出口。“莫要脏了您的手,还是让奴婢來吧?”
不理会她,文玉芯扫眼,成功看到那些躲闪的眼神,又看向半个人埋在马车里的阿土,皱起了眉头。她怎就把那人留那了,她还怎么坐。
“求求您,不要杀阿土。”一声哀求声响起,听着像是挣扎了许久的结果,有些无力和嘶哑。
“哦?”文玉芯确实不想杀那人,看着精明得很,若是收到羽翼之下,岂不是更好。“为何不杀?”
“这……”
“哼。”文玉芯甩手,刚从死去的丫鬟脖间扯出的匕首,堪堪停在那老实人的耳边。
“你们可要想好了,你们被派來护我前去,可曾想,丞相府门绝不再让你等人进入。”文玉芯不愿多说,聪明人一想便知。这些人一旦被派到她身边來,要再回去,可是难呢。一个沾染了妖孽气息之人,一旦回归,可是会让家人遭受灭顶之灾,不是吗?
文玉芯眼角扫视跟随她们许久的人,心中冷笑,这场变动,也是给这些人一些警告。
这药并不可致命,可以说,文玉芯并不能腌制出毒药。她每日亲自煎药,便是要从中分离出一部分,來制作些麻痹人的药物。再加从徐大夫那拿来的那些,便够了。
灯笼吃下毒药后,文玉芯做事也不再掩饰,灯笼才知晓,文玉芯手中的解药从何而来。如今见文玉芯拿出的药物,灯笼也不再诧异。
想到徐大夫,那人也是个可怜人呢,被人当傀儡禁足了那么多年。
一个时辰后,车队再次徐行,这次再无任何事物发生,她们把刚殒命的丫鬟丢入荒野间,让豺狼虎豹叼去,真是毁尸灭迹的好方法。
马车内被重新布置了一番,舒服多了。
文玉芯了解到,那老实人名叫阿生,与阿土同生于一处,从小一起长大,与亲兄弟一般。这两人,倒是好苗子。
文墨安排文玉芯去的,是一处偏僻别庄,那里是贫困多年的小镇,每年冬季便是干旱,夏季洪涝泛滥。此处百姓又不得出行,只因这边时常出现瘟疫。朝中想要政治,却无可奈何,久而久之,便被人遗忘了。文墨能找到此处,也是煞费苦心了。看来,他不能亲自杀了她,却要拐弯抹角的杀她。
“五小姐,前面便是松镇了。”一声成熟的声音从马车旁响起,这人看起来很是强势,一腔御律声,很是能带动人。而此时,却是有些有气无力,任谁行程了十多日,也会累。
这人便是蜡烛,于前几日被文玉芯从随行丫鬟中提为贴身丫鬟。
“嗯。”
文玉芯从未来到此地,只听他人只言片语,便能想到此地是各种境地。却未想到,还未进镇,便比想象中还要残上许多,而她心中,总有些不祥预感。
“快看快看,有人來了。是否是來救咱的?”几个衣衫褴褛的,看不出性别的人跑了过来,噗通一声便跪下了。
“何人当道?”
“求大人救救草民啊,求求大人。”几人痛哭流涕,脸上现出许多麻疹,看起来比文玉芯的脸可怖许多。
“这……这是丞相府女眷,何来大人,莫要挡道。”家丁不客气的说着,想要快速打发这些人离去。看路边躺倒的人,空中漂浮的总总恶臭,镇中绝不会比此地好。下人们有些犹豫,莫不是她们跟着这五小姐,横竖都是死不成。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