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欣宜一想起来那晚的事就觉得心惊肉跳般的害怕,在她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是再怎么也不敢一个人去和沈初心单独相处哪怕一秒的。
沈初心疯了一样拿那把水果刀直往自己脸上刺的画面,还有她猩红着眼睛完全失去理智般的将一个男人伤得浑身是血的模样,让她不敢回忆。
……
病床前,沈初心静静地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就是像一尊没有呼吸的雕塑,清冷地目光无焦距的落在房间里不知何处,那让曾惊艳了多少千金明星嫩模的脸上胡子冒出青色短茬来,唇线弧度微微向下沉着。
一身病服还没有换掉,就那样静坐了不知多久。
沈初心缓缓地将脸别开,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昏迷前的一幕并没有因着这样而有一分的消失。
她清晰地记得之前所有的一切,自己发了狂似的拿出防身用的水果刀捅了别人,又想毁掉自己的脸,可是最后的时刻里她的刀被人劈手握紧,鲜血肆意而流顺着刀刃还带着温度滑过她的手臂,他将失去支撑的身体倒向她的时候一手握着流血的刀,一手将她死死地捺住禁锢在自己的胸前。
“……初初!”
她的挣扎和疯狂在他的禁锢之下渐渐消失,陷入黑暗前的一刻,她双手紧紧拽住他的病服哑着声音说:“盛睿禾,为什么?为什么?”
病房里两个人一直静静地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一个躺在病床上就像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另一个静坐在病床前的椅子里,上半身挺直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连呼吸都轻得几不可闻。
这样的静寂是被进来的医生敲门打破的。
推了推医用车进来的医生将一份配好的药片倒在了器皿里,然后走到沈初心的病床前朝她递了过来,“病人,吃药。温水送服,白的隔半个小时后服。”
沈初心伸手去接的时候,医生的皱了下眉往盛睿禾看了过去,顺着他惨白如纸没有血色的脸一直往下,落到他膝盖处时神情间就带出几分严肃来:“你是几楼的病人,截肢手术多久了,你这么坐两天两夜下来知道不知道对身体的负担有多重?”
“滚。”盛睿禾面无表情地头也没有抬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沙哑的吐出一个字。
医生被这种不识好歹的病人气得眼睛一瞪,正准备还数落他几句什么,病床上一直躺着没动的沈初心忽然间也脾气大发起来,将手里的一把药朝医生扔了过去,也是一声吼:“滚出去!”
“你们!”新来的实习医生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一个两个这种病人,一气之下车也不推就转身走了,好像在门外遇到了谁,还在大骂里面的病人不识好歹,他好意提醒几句竟然被人骂了出来什么什么的。
不知是谁说了他一句:“这间病房,你别管了。去忙其他吧……”走廊里就安静下来。
沈初心知道自己不用吃药,她什么状况自己再清楚不过。
掀了被子就要下床,脚还没有踩在地上去找鞋子,盛睿禾微微地动了动身体抬着眼眸朝她看了过来,“初初,回来我身边。”他一条腿都已经因着这静坐两天的时间而变得麻木,从最终的刺骨一样的疼,到现在连一丝的感觉都没有。
所以,他更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呼吸的痛。
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她变成那个样子,从小被他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忽然有一天变得……那么陌生,眼里只剩下怨恨和疯狂,不惜伤害自己。
沈初心头也不回,坐在床边冷着声音拒绝得毫不犹豫:“我不!”
她扫了一圈,病房里根本没有自己的鞋,连一双医院里的拖鞋都找不到。听了医生的话后,她知道自己已经昏迷的准确时间,所以根本不在这里再拖延一秒,她要回家。
晨晨还在家里等着她,舅舅……应该是安全了吧?她在心里滋味莫名的想。
然而,她才从病床上站起来,那边动静极大的男人也趔趄地从那边往这边撑着病床挪了过来,在她的震惊中沉着脸将她紧紧的抱住,声音砸在她的头顶上:“你没有选择。”
从回来的那一刻,你就再也没有选择了。
沈初心疯了一般的试图挣脱他的手臂,但他宁愿用那种让她连呼吸都困难的力气禁锢着她,也没有一丝的松动,再不松开。
失去了晨晨的消息整整两天,让她忧心如焚所以在他僵着倒下去的时候,她连回头都没有就赤着脚奔离了医院。离开医院后在垃圾筒里找到一双并不合脚的被扔掉的登山鞋,她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就穿上混上了公交车。
回去李家小区楼下就遇到了邻居,看见她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眼睛一红声音都哽咽了地说:“小初啊,你怎么才回来啊,晨晨住院都两天了,老李他们托了多少人找你也找不到……都急得高血压住院了!”
沈初心听见自己的声音木然的问:“在哪家医院?”
邻居告诉她:“不就在晨晨先前的那家医院吗?小初,这几天去了哪儿啊,快点回去换件衣服……”
声音却被沈初心抛在了身后,耳边风声呼呼,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可以跑得比十灯九堵的车都快。又以这样的理由返回到家医院的时候,沈初心连停顿都没有就冲进不同的住院部,进门就碰到了一身裙装梁医生,见她一身狰狞的模样,却还是认出她。
“小沈,你怎么才过来?快点,我带你去看晨晨,这孩子今天醒了一直在闹着要找妈妈……”梁医生不问她怎么回事,拉了她就上了电梯。
心里却在想:小陈也真是神了,竟然说今天沈初心肯定会过来。
“李爷爷和李奶奶呢?”沈初心反抓住梁医生的手,眼底有着几分慌乱和怯懦盯着她眼睛问。
梁医生被她抓痛了手,一边扳她的手一边给她解释:“老年人高血压,送来的及时,没什么大问题下午就能出院了。”
“晨晨呢?”沈初心抑制着晕眩感,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绝望黑暗,她不想再次去尝。
梁医生的手都被她一次又次地抓出了青痕来,那疼真是让她连忍都忍不住,可是这样的沈初心又让人无法斥责她无情地将她推开。
由她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巴巴地盯着自己,梁医生在电梯停下时说:“晨晨也脱离了危险,小陈这两天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呢,你放心……”
不等她话说完,沈初心已经风一般的往晨晨之前住的病房里冲过去,却在走廊里遇到了正从对面办公室走出来的谈亮。
谈亮朝她微微躬了躬身,而他身边的席承乐正好看到一身极狼狈,却还穿着他们医院病号服的沈初心,眼睛里闪过一抹暗光,“沈妈妈,晨晨的手术要尽快安排了。”
沈初心对他点了点头,“我会找席医生细谈的。”没有去看一眼谈亮,然后推开病房外写着沈瑜晨的病房推开门走了进去。
谈亮对身旁年轻地医生说:“还有劳席医生了。”
席承乐对他这般客气不置而否:“客气,专家团到的时间我会和病人家属还有医院其他医生商量的。”
“打扰。”谈亮做完自己的事,目光在那个写着沈瑜晨三个字的牌子上停顿了几秒,转身进了电梯去往另一栋住院部去了。
……
“妈咪!”晨晨正醒着,头发被理成了光光的,看见沈初心进来的时候就委屈地伸手扑在她怀里,呜呜地哭个不停,边哭边抱怨她不要自己了,他想她的时候她却不在自己身边。
沈初心的心都揪到了一块,眼睛红肿间却没有掉泪。
这回是间单人病房,陈文霍见他们母子抱在一起,便打量了沈初心一圈,微皱了下眉悄悄地走出了病房。
关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梁医生在盯着某个方向若有所思。
“梁姐,在看什么?”陈文霍朝那个电梯看过去,不见什么人。
梁医生收回目光,朝他笑了下:“小陈,你怎么知道小沈今天会过来的?我也是才过来,就遇到她。”
她今天刚好休息,就接到陈文霍的电话拜托她一件事,她以为是什么没有想到会是让她今天在楼下等沈初心。可是,看沈初心的模样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过来有什么必要性,直到————看到刚才那个身影进了电梯时,她的想法就复杂了起来。
陈文霍温和的笑说:“梁姐不是一直要看看晨晨吗?今天正好你休息。”他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半点儿也不像有心有城府的人。
便让梁医生一时间琢磨不透了。
“你去哪儿?”
“出去一会儿。”
这个出去一会儿等梁医生再看见他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拎着几个衣服袋子,朝一直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的她递了过来。
“是什么?”
“麻烦梁姐,给她的。”
梁医生正伸手从他手里接过那衣服袋子,就见从电梯那边走过来一个穿着医院护工服的中年女人,手里拎着的也是一个袋子,看上去居然也像是衣服。
看了病房门外的那个写着沈瑜晨的名字牌子,抬手敲门。
里面的母子俩大概以为是陈文霍,说了声:“进来。”
陈文霍眼里沉了沉,梁医生看着那护工推开门进去推了下他,“还不进去。”
一前一后三人进了病房。
那个护工对跟自己一起进来的两人并没有意外,连眼神都没有变幻一下,走进病房后将衣服袋子放在了桌上:“初心小姐,这是你的衣服。”
晨晨刚好抬起小脸儿来,那眼睛以为是陈文霍的惊喜还没有散去,就见前面进来的陌生女人对自己妈妈那样的姿态,让他不由地就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