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走。”血影不管她愿不愿意,只发觉她手上的力道小了许多,便将手中的弑血剑放回后背,两手横抱起韩鞠宁就纵身飞走。
这一声“我带你走”听进了韩鞠宁的心里,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日日夜夜盼望的人真的出现了,而且还要带自己走。
此刻她完全没了反抗,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抱着,甚至还将额头往他怀中侧了侧,她抬起头,向他的面庞看去,他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地冷,两眼注视着前方,就连自己这样侧首的动作,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带我走吧。”韩鞠宁忽然轻轻地说道,血影微微一愕,低头看向她,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朝他轻轻笑了,那倾城般的笑容印在了他的心底。
韩承庆一路追打着雪落,雪落且打且退,竟是将他引出了三四十里的路。韩承庆忽然一剑飞掷出去,雪落心中一惊,侧身要躲开。利剑擦过她的面罩,没有伤到她的脸,却意外地将面罩划开,雪落清秀冷艳的面容露在韩承庆面前。
韩承庆神色顿时呆滞在那儿,紧紧注视着雪落。细雨缠绵,冰肌雪骨,深深地烙在了韩承庆的心里。雪落趁他这一瞬间发呆的工夫,反身一剑刺去,韩承庆一手竟是接住了她的剑,紧紧握住剑身,利剑刺破了他的手掌,鲜血瞬间就从手掌中流了出来。
这回倒是雪落微微吃惊了,她的剑死死地被韩承庆握住,抽不回来,无奈之下只好一掌打去,韩承庆侧身一躲,夺过她的剑。
雪落寻思再斗下去不一定打得过韩承庆,虚晃一招,佯装攻去,谁知转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走了,只留下一道轻风,吹拂在韩承庆的脸上,带着点点芳香。
韩承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竟是望得呆了,等到反应回来,他才注意到她的剑还在自己的手中。
“不好!中计了。”面对雪落的一味逃离,韩承庆忽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他当即调转马头,往回赶去。
等他赶了回去,禁军倒是没死多少人,只是马车已经四分五裂,小鞠不见了,起初的那两个刺客早已逃之夭夭了。
“快追!”韩承庆询问禁军小鞠去向,立即便带着禁军追了过去,只剩下青烟等一干没战斗力的侍婢和侍者守候在原地。
血影带着韩鞠宁向西南逃去,本以为能够安然离开,却没想到韩承庆带着人马追的速度奇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快追了上来了。血影因为带着手无寸铁的韩鞠宁,速度反倒是慢了许多。
韩承庆带着的禁军有三千人,血影自知即使弑血剑威力再大,也不可能打得过三千人的禁军,他能做的,只有逃跑。
如蜻蜓点水,他脚踏枝叶,抱着韩鞠宁连穿过十几道树林。后面的喊杀声,却依旧是此起彼伏,未绝于耳。
最后一道树木穿过,血影望着前面,却突然愣了一下,因为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树木的边缘,就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
他明显地慢下动作,最后停在了悬崖边上。
“你先放下我吧。”韩鞠宁轻声朝他说道。血影点了点头,轻轻放下她,两人站在悬崖边上,朝着深不见底且云烟缭绕的崖底看去,彼此的内心里都是起伏不定的。
“大胆狂徒,你还要往哪跑?快把我妹妹昭宁郡主交出来!”韩承庆率兵追到了悬崖边上,看见血影无路可走,不禁得意起来,对着他一声叱喝。
韩鞠宁朝血影看了一眼,紧接着又朝哥哥的大军看去,两眼饱含柔情,冲着韩承庆叫道:“哥,我不要嫁给吴国太子,我宁愿和他走。”
“你说什么?”韩承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一脸错愕,不可置信地朝小鞠看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哥,我知道如果我不去联姻,就会使父亲和你以及王府遭罪,可是如今我已经出来了,就算中途被劫走,陛下也怪不了父亲和你。哥,你让我离开吧!”韩鞠宁叫道,言语之中充满了无奈。
韩承庆的脸色由起初的惊讶,逐渐变为愤怒,他面色一红,叫道:“你身为楚国郡主,你知道你刚才嘴里说的是什么不要脸的胡话吗?他是一个刺客,你要和他走?我决不允许!”
“我愿意和他走……无论你允不允许……”韩鞠宁说完,再也不去看哥哥,目光落在血影的双眸上,她抬头对血影道:“带我走吧。”说着,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血影的手上。
血影冰冷的手掌突然触碰到了韩鞠宁温热的玉指,心中一动,他看向面前这个令自己出乎意料的女子,望着她搭在自己手上的玉指,那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她的心思。
血影轻轻点了点头,轻轻握住小鞠的玉指,紧接着拦腰抱起她,就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小鞠!”韩承庆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眼看着小鞠和一个陌生男子义无反顾地跳下了悬崖,他的心里除了震撼只有震撼,小鞠的脾性如此,或许他早该料到。可是她又为什么甘愿与面前的男子跳崖?
“小鞠……”韩承庆从马上扑滚下来,一路踉踉跄跄地跑到悬崖边上,扑倒在崖边,极力地睁着自己的一双眼睛,朝崖底望去。
只可惜他什么也望不到。
“小鞠——”韩承庆忽然仰天大叫了起来,后面站着的三千禁军将士默默地伫立在那儿。此刻春雨下得更大了,韩承庆满脸的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连他自己都辨不出这脸上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你要哥哥怎么交代?你让哥哥怎么办?”韩承庆无力地捶打着地面,轻轻泣道。
小鞠跳下了悬崖。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大概是不会后悔的吧?与其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在吴国孤苦数十年,倒不如此刻就死在这悬崖下了,那样或许会更好吧?
那一刻,她望着这个抱着自己陪自己跳下悬崖的男子,望着他冰冷如刀刻般的俊冷面庞,她终于知道自己已经沉沦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男子产生了感觉,那种感觉,朦胧如纱,细微如水,妙不可言,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一刻,她回想起父亲和哥哥的面庞,想到父亲那饱满怜惜与不舍的神情,她的心中能够想得到的只有四个字:“女儿不孝”。
那一刻,她又觉得有些遗憾,自己还没有把自己跳的最好的最美的舞蹈献给自己最心爱的男子。每一个女子,都想要在心爱男子的面前尽兴地舞一曲,让他看到最美丽、最妖娆的自己。可是她又觉得是不遗憾的,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心爱的男子此刻就陪在自己的身边。若是那一晚广济寺榕树下的翩歌起舞算是献给他的舞蹈的话,好像也说得过去。她的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欣慰。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想的有些多了,可是再不多想想,等掉到地上的那一刻,粉身碎骨,摔成肉泥,连尸骨都没有了,就更不要说思想了。
她清眸似玉,静静地看着血影,轻声唤道:“阿四,和你死在一起,我好像一点也不后悔呢。”
血影听到这一声“阿四”,双眼中的冷光全都消散不见,变成了极具温暖的目光,亦朝韩鞠宁看了过去。
正是:
断崖尽头无去路,宁愿粉身成碎骨。
此情方知已成忆,希冀来生君如故。
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