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画退后了两步，故作淡定的挺直了腰板，硬生生的接住了舒百且杀人的目光。

“你不会的。因为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身份，特别是在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情况下。”

舒百且再一次笑了，室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度，“你既然知道我是白门门主，就该知道白门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白门是个杀手组织，更是个情报组织。并且我也十分相信你的手下办事能力，自然可以把我查得个清清楚楚。”

“查你？我现在更想杀你。”舒百且翻了一页书，说这句话，就像在问喝水还是喝茶。

“你不会的。”六画回答的像是要喝水。

“你背后有人？”舒百且视线不离书本。

“没有。”六画顿了顿，“我自己查出来的。”

“怎么查出来的？”

“……秘密。”六画很怕死的缩了缩脖子。

“所以我为什么不杀了你，嗯？”舒百且看向六画，室内刚回升的温度又降了下去。“对门主忠贞不二，不欺骗不隐瞒这是对属下的基本要求，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我如何能留你？”

“你的意思是，我只要坦白不隐瞒你就让我跟着你了？”六画仰起头，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很是激动。

“看来你理解能力有问题。”舒百且很不客气的泼冷水。

看着六画垂下去的脑袋，舒百且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燥，想了想今晚话说的实在太多了，因此他起身走到六画身边，看都不看一脸防备比他矮一个头的六画，冷声说道：“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思考，明早你若是还不告诉我实话，那么……我不介意让你不得好死。”

最后四个字其实说得很轻，但六画也能恰如其分的将不得好死表现得胆战心惊，所以她被吓得退了两步，又为了表现出一副很镇定的样子，因此立即把前脚收回，弯下腰，左手搭在肚子上，右手指向门，恭敬说道：“大神您慢走！”

舒百且站着不动。

六画也不敢直起腰来，却也能感受到舒百且投射在他背上的刺骨寒意。

只听舒百且说：“你应该不会蠢到逃跑吧。”

六画弯着的腰闪了闪，“不敢不敢，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

当听见厨房传来的声响时，舒百且忽然就醒了。

渐亮的光线从窗台漏下，他有一瞬的失神，没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

昨夜忙了半宿，回到房中却闻见床上有股生人的味道，还意外的挺好闻，所以从没有睡过这张床的他破天荒的躺了下去。

本没打算睡觉，但却睡着了。

这让他感到很意外。

简单梳洗一番，舒百且回到书房时，桌上已摆好了一封信。

那是关于六画的资料。

信中内容不多，只有寥寥几句：

六画，二十二岁，一官塞闭，半年前来到水木洲，如今是水木书院的新生。这半年以来，常常找许多地痞流氓的麻烦，除了一个月前受了重伤，躺了大半个月以外，基本没有吃过什么大亏。还有一位侍女清歌，木属性，运新洲人氏。其余，暂不详。

舒百且将信揉成一团，捏在手中，只见手掌再打开时，已不见信纸。

……

当舒百且出现在厨房时，正准备偷偷尝一口菜的六画，因为突然看见舒百且而受到了惊吓，所以很成功的被菜烫到了嘴巴。

舒百且没有理会旁边不停呼气朝嘴巴扇风的六画，很自然的坐在了摆着三菜一汤的饭桌正位上，看了两眼样色，没有表情的脸上也生出了一些异样来：“你做的？”

“对啊，天不亮就去食堂买了些菜回来。”六画很殷勤的坐在舒百且对面，主动给舒百且夹了两筷子菜。

舒百且尝了一口，对食物历来没概念的他也觉得味道不错，所以就决定主动忽略六画出过门这件事，但，“以为做了这顿饭，我就会不杀你？”

六画夹菜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顺势夹了一块茄子，扒拉着饭，声音含糊的说道：“哪能啊，我这不是想着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嘛……毕竟是以前饿怕了……”

看着六画狼吞虎咽的样子，舒百且没了吃饭的胃口。

六画嘴里包着饭，抬眼就看见舒百且放下了筷子，立马很艰难的将饭咽了下去，才问：“你怎么不吃了？我做的不好吃？还是怕我下毒？”

舒百且靠在椅背上，满眼戏谑的盯着下巴处沾有一颗饭的六画，说道：“我怕你不够吃，死不瞑目。”

六画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语气颓败，“大神你真的是不打算放过我了吗？”

“这就是你一晚上考虑的结果，嗯？”

舒百且一个语调上升的“嗯”，就像加在六画心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好吧，我说。”

舒百且抱起手，神情未变。

“大神你们白门是不是有个叫赵昇的人？”

“嗯。”职位不低，并且已经找了他一个月，不出意外已经死了。

“我是听他说的，”

“继续。”舒百且冷冷的给出旨意。

空气渐冷，六画紧了紧衣服，“他是个叛徒。”

“嗯？”

太冷了。

六画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个多月前，我撞见了他和一个穿紫衣的人密会，我因为好奇，就偷听了他们讲话，因此就听到了他出卖你的事，自然就知道了你是白，白门门主。”

“我凭什么相信你？”舒百且姿势未变，只是继续调低室内温度。

“就凭你现在肯定没找到赵昇！就凭……是我杀的赵昇。”

六画确实在一月前杀了一个属性值特别强大的高手，但付出的代价是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在遇见舒百且以后，回想起当初重点描写过的赵昇的身形以及他手背上的红胎记，六画才对上了号。

不过，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世间相似的人太多。

她只是在赌。

从昨晚开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赌。

就赌舒百且是不是她笔下的那个舒百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