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西梁与北宁一战已过去三年,今夜如大战之日一样,纷纷扬扬下着雪,北风呼啸吹得人心惶惶,只看满园雪花夹杂着红梅吹落了院子,忽一看去,犹如当年胡虞冰河上血流百里之景。楚脩独坐窗下看到此景,手掌想要用力握了握玉坠子,却觉得力不从心,难免触景伤情。
“咳咳,咳……”
楚脩刚刚呕了一口血,李公公吓得不轻,便又派人去催着大夫赶紧来。
平日里,安院令的素手十三针疗效不错,刚刚派人去请了,也不知是他心急,还是来的慢了些,如今还未到,只看着楚脩缩在床上难受。
谁能想当年意气风发的天骄,如今却成了寒证缠身的病鬼,每日只在这王府之中,伴着汤药瓦罐煎熬度日。
“王爷,这里夜里的风太硬,奴才关了窗子您歇一歇,安太医稍后就到,等他为您行针驱寒,咱们也好安稳的守岁过年呀。”
身旁的李德正公公忍不住劝上两句,楚脩如今的身子可不是三年前那般,风雨都打不透了,只消有些风吹草动,他必回大病一场,如今又吐了血,他当真是怕了。
“今夜除夕,本王的身子仍旧不中用,不能入宫向父皇母后请安了,德正你记着派人去问安的时候捡好听的说,也叫父皇母后宽心。”
楚脩喘了口气,又道:
“安院令年纪不小了,如今风大雪大也不必请了,本王的身子不过熬日子罢了,何苦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在累到旁人。”
李公公叹息一声,再要劝,就听到门房来传消息。说:
“王爷,前院传了消息说宫里湘嫔娘娘早产,安院令被请到宫里去了。王管家请了安家大小姐安素心,人已在角门外等候,王管家让奴才来请示爷,传安大小姐到哪里候着好?”
楚脩听了摆摆手,看了看李公公,语气带着薄怒,道:
“如今这安府也懒怠本王了,可见本王这病是真好不得了,不来便不来了,派个姑娘算什么?”
李德正最怕王爷病中胡思乱想,听了这话,赶紧劝慰楚脩,
“王爷有所不知,这位安姑娘可不是普通的姑娘,坊间都传她是天上素心仙子,医术高超,想来该是尽得安太医真传。再说王管家是个妥帖人,她若非是有真才实学,王管家也不敢请来给王爷瞧病的。王爷知道安院令伺候王爷一向勤勉,安家又岂有不尽心道理?”
楚脩听了,原本低垂的眼睛微微一挑。撑着头的手垂下来,似乎有些无力,便道:
“也罢,人都到了便见见吧,德正服侍本王更衣。传那安姑娘在小厅候着。”
李公公道:
“王爷何不叫她来此,也免得王爷劳累换衣服了。”
楚脩摆摆手,
“一个姑娘深夜来进本王卧房,再连累坏了她的名声,岂不是本王的罪过了。”
门房听了便下去吩咐,王爷换了身墨绿色的常服,手上抱着暖炉,他如今身子冷的很,即便在房间里面也穿了厚厚的大毛的衣服。他在小厅等了片刻,便看门帘掀起,安素心穿着红衣娇俏喜气的站在了门口,自顾掸了掸身上风雪,褪去外衣裳,交给身旁的小公公。
“劳累公公给拿个暖炉,走了一路手冻僵了,就怕用不动针,辛苦公公一趟了。”
听着她的声音细柔,楚脩便抬头,正巧撞见她娇俏温柔的一笑,真让他觉得心里一暖。楚脩正看的入神,素心已抱着暖炉行至楚脩面前五六步处站定,恭敬地跪地行大礼。
“太医院院令安明徵孙女安素心,叩见北静王,恭请王爷圣安吉祥。”
楚脩看她身段纤纤,举止落落大方,心中暗暗感叹安明徵这个孙女不错。他看的入神就忘了让起,身旁的李公公咳嗽一声,素心先是一愣,想是王爷规矩大,见自己一个女儿家以为安家推诿,急忙叩首解释道:
“王爷容禀,安家侍奉王爷勤俭绝无备懒之心,只因祖父不再,素心修习十三针最久,王府急召,素心斗胆前来一试,请王爷明察。”
楚脩听她应对还算得宜,言语清楚,小小年纪已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了。便笑道:
“快起,大年夜请安姑娘过府都是本王劳累安姑娘,还请安姑娘上前诊脉吧。”
安素心掀了一下裙子,想了一想复又跪下,只在原地俯身回话:
“回王爷的话,素心刚从外面来,身上风雪太重,需在这儿屋内少暖片刻,去去风寒之气,方可靠近王爷,否则过了寒气过去加重了王爷的病情就是素心的错了。”
楚脩听了觉得有趣,道:
“还未诊脉你就知道本王得了什么病?你这丫头说话有趣,你倒上前来仔细说与本王听听。”
楚脩旁边的李公公又咳嗽一声,楚脩知道李公公这咳嗽有猫腻,便斜斜的眯了他一眼道:
“德正,你咳嗽什么,不舒服就下去歇着,这里有她伺候就够了。免得本王病还未好,你倒也病了,岂不是吓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