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行礼,“公子。”
步清倬摆摆手,径直走到疏离面前,睇了月凝一眼,淡淡一笑道:“何事劳动姚姑亲自出面?”
姚姑欠了欠身,“老身听说公子院里新来的丫头不懂规矩,目中无人,所以来看看。”
她说着瞪了疏离一眼,“公子心慈仁善,可也不能这般纵容下人,失了威信,这丫头直到老身来的时候还在屋里躺着,着实不像话……”
“姚姑怕是误会了,疏离一早就外出替我办事,受了点伤,是我让她好好休息的。”说话间,步清倬已经伸手托住了疏离,朝着她身边的两个丫头瞥了一眼,吓得两人连忙松开手后退两步。
见状,姚姑不由皱眉,神色更加不悦,“公子何故要包庇一个丫头?”
“她不仅仅是一个丫头。”步清倬垂首看了看脸色苍白的疏离,“她是我夙夜阁的人,是我步清倬的人,她与楼里的那些丫头,不一样。”
“公子……”
“姚姑若是想问疏离外出办的什么事,请恕我无可奉告,有些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该知道的。”
姚姑愣了愣,方才的凌人气势顿时减了大半,神色狐疑地将疏离打量了一番,“听公子这意思,这个丫头并不算是听七楼的下人?”
步清倬轻呵一声,“我何曾说过她是一个下人?”
疏离闻言不由冷笑一声,耳边回荡着前一天步清倬说过的话:“你现在的身份只是听七楼一个普通的下人……”
姚姑的注意力在步清倬身上,并未注意到疏离,听步清倬这么一说,她拧了拧眉,侧身看了月凝一眼,“这么说,她也不归月凝管?”
步清倬的目光在月凝身上停了停,沉声道:“看来是我之前说得不太明白,那我就再说一次,从现在开始,疏离就仅仅是夙夜阁的人,只听命于我一人,也只受我一人管制,其他任何人都不得对她的任何事加以干涉。”
月凝还算机灵,连忙俯身行礼,“是,月凝谨记公子教诲。”
见状,四周的其他人也纷纷行礼应和。
姚姑也是个明白人,步清倬把话说到了这一步,且不管真实情况如何,这人他是要护到底了,便点点头,“既然是误会一场,那老身也就不追究了。”
说着转向疏离,“你这丫头也是倔,若是一开始便把话说清楚,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疏离撇撇嘴,烟眉一转,道:“疏离身份特殊,没有公子的允诺,不敢乱言。”
“嗯,你倒还算懂事。”姚姑点点头,“既如此,那你就好好养伤,老身就不插手不该管的事了。”说着向步清倬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步清倬也不阻拦,“司陵,送姚姑。”
司陵干脆地应了一声,跟在姚姑身后往外走去,月凝见形势不对,也连忙行了礼退下,转眼间,四周众人皆退散,只剩下疏离和步清倬。
步清倬也不多言,扶着疏离回屋,让她在床边坐下,伸手扯下她外面的披风,果见披风下的衣衫已经殷出血来,倒也不怪她的脸色怎么难看。
“伤口挣开了。”他淡淡说了一句,“你都没有清洗伤口上药,就这么躺下了?”
疏离拧眉,“救我的药铺掌柜给上了药,应该是我回来的路上扯动了伤口。”
步清倬没好气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递给她,“这是金莲膏,也就是你们说的金疮药,不过比之金疮药,它还能让伤口不留伤疤,你们姑娘家应该会喜欢。”
“是吗?”疏离接过药瓶捏在手中,饶有兴致地看着步清倬,“那你胸口的疤痕……”
话未说完,她突然狠狠皱了皱眉,神色疑惑地看着步清倬,“我为什么会知道你胸口有疤痕?”
说着,她突然拉着步清倬坐下,抓住他的衣襟,步清倬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怔,一把扼住她的手腕,低声问道:“你干什么?”
“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伤疤。”
步清倬抓着她的手腕拿开,将她摁着坐下,阴沉着脸色点头道:“有。”
“那我怎么会知道?”
“送药熏那晚,你看到了。”
“是吗?”疏离挑了挑眉,“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
步清倬瞪了瞪眼,并不打算将那晚她中毒陷入昏沉之后的事告诉她,轻抚着她的肩,“你的伤多半都在后背,需要帮忙吗?”
本以为疏离会拒绝,又或是羞涩扭捏,却不想她干脆地点点头,应了声“好”,不等步清倬回身,便兀自转过身褪去上衣,只留了一件亵衣,背对着步清倬,举起手中的药瓶。
步清倬原本还有些怔愕,下意识地挥袖关了门窗,然目光甫一触及她背上那一道道渗着血的伤口,脸色倏忽沉了下去,眯了眯眼睛,没有多言,走到她身后坐下,用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
“你所说的那个仇家,原来就是盛家。”
“你都知道了。”
“这么说,之前盛家被偷袭,也是你做的。”
“是。”
“那倒确实如你所说,你的仇家还算有些来头。”
疏离轻笑一声,“怎么?你担心给听七楼惹来麻烦?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下人了,我是直接听命于你倬公子的。”
步清倬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女人果然都是爱记仇的。”
疏离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感受着那双手一点一点替她擦去血迹,手掌时不时地轻触她的后背,掌间热得像是碳火。
她闭上眼睛用力吸了吸鼻子,靠得这么近,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待确认了一些事之后,她弯眉浅浅一笑,“多谢。”
“不用,举手之劳……”
“我是说,多谢你又救了我一命。”她顿了顿,微微偏过头,“昨晚把我从盛家救出来的人,是你。”
步清倬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并没有否认,“你怎么知道?”
“当时我虽然已经快神志不清,可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当然,这种味道有些混杂,不像是某一种单独的香料,所以如果不在你身边,我凭空去想,未见得能想象得出,但是只要你在,只要我闻得到这味道,我就能知道,一定是你。”她说着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再说,如果不是你,你又怎会知晓我受了伤、受了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