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告别

钟冥从窗户望下去，正好看到这么一幅场景。他皱眉看了一会，见陆灵维持着这个姿态一直未变，掸掸烟灰，身体没入黑暗中。

前台小妹内心有一丝愧疚，知道摊上这么个事儿，谁心里都不好受，况且是一个姑娘家的。她从自己房里找出新洗净的毛毯准备拿给陆灵披披。

从楼梯底下小隔间推门出来时，似是看到一道黑影晃出后门，只眨巴眼睛这一瞬，人影又没了。

小妹抱着毛毯，脚下有些打晃，跌跌撞撞往人群多的地方赶。那是人影？还是鬼影？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

好容易走到陆灵面前，将毛毯递过去。

可陆灵没接，说了声谢谢，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酒店内走。

脚下踏的泥地留下鞋印深痕，陆灵攥紧了小拳头。

本想去秦培玉家里住一晚，可这深更半夜，陆灵不想打扰到人。咬咬牙，决心在酒店熬过这一晚，明早去找贺喜，打探一下消息。

陆灵搬了放电视机的桌子抵住房门，又将一切稍微有重量的东西都放在桌上。最后，自己穿好衣服全副武装，一手拿着一个防狼喷雾，警惕得盯着房门，一刻不敢闭眼。

一夜无眠。

第二天陆灵见到了贺喜。

老地方。

要了二楼的隔层，点一碗当地特色的卤粉，正细细慢慢嚼着牛肉片，贺喜矮身坐到对面。

陆灵瞧着贺喜眼下青色，胡子拉渣，头发蓬松出油。细细一看，眼角还带着淤青。筷子朝着碗面一放，就要开口。

“我没事。”贺喜抢先开口，拿过陆灵的碗，夹起一大筷子粉，呼呼吹一口，大口大口吃起来，“什么都别问。熬了几天几夜了，让我吃点东西。”

“熬什么？这么辛苦，别在那个破厂子干了。”

贺喜呼哧呼哧吃粉，没时间回答陆灵的问题。

瞧着一碗粉见底，陆灵招人上了一碟虎皮鸡爪。也不吃，推到贺喜面前，自己点了根烟靠在椅背上。

窗外晨气消散，太阳光似是透过毛剌剌的玻璃往下照，白晃晃的。陆灵心里烦闷，瞧什么都不顺眼，食指轻叩桌面，耐心逐渐耗尽。

“别吃了，我和你说个事。”

贺喜剥鸡爪正剥的起劲，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顺着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陆灵手心积汗，将事出经由详细说了一遍，她想找出幕后黑手，自然没有瞒着贺喜半点事情，从进汨县到今早，事无巨细，她都说了一遍。

不过一半白天，一半宿的时间，她的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

陆灵原本以为贺喜会先嘲讽她几句，再接着帮她拿个主意。可他慢慢悠悠吐出几根鸡骨头，不紧不慢端着杯子喝水,似是对陆灵的遭遇见怪不怪。

陆灵气得抢了贺喜手边的碟子，盯着他，又用手指着自己，粗声说：“我！车子被炸了！我！倒霉透顶了！”

贺喜抬头看一眼，只觉得陆灵脾气一点没变。又瞧着陆灵小脸苍白，眼底也是乌青一片。

他放下水杯，缓缓开口：“就你这暴脾气，你急什么啊。”

“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

贺喜嘿嘿一笑，讨好道：“我认错，我认错。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陆灵一惊，以为他已经知道幕后黑手，忙追问：“你从哪里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