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二舅送去,昨天我去镇里给你二舅打了电话,他那边一个星期就能安排好。”小胖的老子抱着一个一人多高晒干的墨斗鱼,递到了小胖的手里。想想又不对,转身将巨大的墨斗鱼塞进了叶天的怀里:“我家小胖贪吃,放他那儿别直接吃了。”
假期转眼就到了尾声,菜花跟着他爹在外面辗转做珍珠生意,一个假期就回来一次,离开村子上学,赶巧菜花居然赶了回来。
叶天知道,这个墨斗鱼可是小胖老爹不久之前下海捕到的,这条力大无穷快成精的墨斗鱼差点将老头的渔船掀翻。等老头子精疲力尽的将墨斗鱼带回来的时候,县城里来收海鲜的几个家伙当时眼睛就直了,非要出一千块钱买下来,结果老头子没卖。
第二天,又来了一批人,开着几辆好车直接找上门来,出价两千块,老头子想了想干脆说自己准备作为传家宝传下去,不卖。
村子里民风彪悍,这些县城里来的有钱人倒是不敢动什么歪心思,只好失望而归。小胖的老子熟练的将墨斗鱼去了内脏进行晒干腌制,本想着以后找个机会卖了贴补一下家里。而如今,为了小胖这几个孩子能上学,老头子可算是出了血本。去了县城上学,小胖的二舅在县教委工作,肯定能帮上忙。只不过小胖的妈妈没的早,县城里的亲戚又势力,这亲戚倒是跟没有差不多。其实,像这种从农村来的插班生,只要交够了学费,插班也就是领导一句话的事。可是对于乡下不懂这些道道的人来说,那就是天大的恩情。
叶天抱着墨斗鱼满眼的小星星,两千块啊!这几个月肯定不止这个数!自己抱着的,就是一捆钞票!他可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么值钱的墨斗鱼送给小胖的二舅。龙口镇距离草摩村得有二十多里路,小胖的老子借了个摩托车去镇里给小胖的二舅打了电话。那边张嘴政策闭嘴影响,完全不说亲戚帮亲戚的道理。小胖的老子无奈,只好在电话里狠狠心,说前几天抓了一个超级大的墨斗鱼,一点心意让孩子带过去。电话那边才吐了口。
看到叶天一副贪财的表情,眼睛都快从眼眶子里飞出来的样子。二炮的爹磕了磕烟斗,似笑非笑的对叶天说道:“叶天,这个墨斗鱼,你沈叔叔可是给小胖的二舅打了招呼的,你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啊。”
“我家叶天不是那样的孩子,是吧?”叶天的老子蹲在地上,抬头嘿嘿笑着问叶天:“你们几个臭小子收了多少学费?娘的,也不知道孝敬老子点烟钱。”说完,站起来就摸向叶天的背包。
“哪有你们这样当爹的啊?”三个胖子哭丧着脸,非常无奈的看着自己不着调的三个老子走过来翻包。十分熟练的将一叠叠的钞票摆好,然后玩起了‘你一张我一张’的分钱游戏。三个胖子挤眉弄眼暗自庆幸,这些赞助费没跟那五万巨款放在一起。
“得把损失找回来。”晚上,几个小胖子约上菜花,一起来到海边废弃的房子里。吃着海水煮的海鲜,畅想着美好的县城生活。
听到叶天的话,菜花捂着嘴笑着说道:“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们三个吃了个哑巴亏,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可是看见三个叔叔在小卖店里喝酒啃猪蹄呢。”
“那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吃猪蹄和酱牛肉也不说叫我们几个一声,拿着我们的钱,偷偷吃好吃的,简直太过分了。”二炮咬牙切齿,要不是自己的老子,很有可能就冲过去一顿胖揍了。
看叶天笑得像个小狐狸,菜花奇道:“看你这表情,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吧?”
“我们去县城把这个大墨斗鱼卖了,换一个小点的,或者干脆换一个别的。草摩村距离龙口镇二十里,要不是有事求小胖的二舅,鬼才会去龙口镇打电话呢。”叶天笑嘻嘻的挥舞着一个螃蟹腿:“老狐狸斗不过正义的好猎手。”
菜花将手习惯性的绞住麻花辫,好看的贝齿咬着嘴唇问叶天:“虽然沈叔叔不能跑去龙口镇打电话问小胖的舅舅,可是你们刚才不是说他舅舅已经知道有一个墨斗鱼要送给他当礼物了吗?”
“丢了,被抢了。”叶天双手一摊:“他二舅又不知道我们能打架的事,三个小学生,背着那么大一个墨斗鱼,遇到坏人也是正常的吧?那个墨斗鱼可是有好几拨县城里来的人要收购呢,把它卖了,又能赚一笔。”叶天不怀好意的看了看小胖和二炮:“为了效果逼真一些,你俩有一个牺牲一下,弄个鼻青脸肿出来。”
两个胖子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脸上腮帮子上的肥肉甩得如同沙皮狗。叶天扭头笑着对菜花说道:“这两个小子这几年没少吃你带给我的东西,你说吧,你比较讨厌谁,嘿嘿嘿,到了县城我替你报仇。”
菜花捂着嘴,漂亮的大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推了叶天一把。
“我才不要你打他们呢,要我说呀,不如你把自己揍一顿吧,我看所有同学加起来,都没你一肚子的坏水多。”
看叶天他们一边喝着散装的劣质白酒,一边吹着牛,菜花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叶天。“这是我攒的钱,给你拿着去县城用。”叶天不能告诉菜花有钱的事,只好摆手道:“我们的钱真够用的,再说到了县城,我们还能自己赚钱呢,那边的有钱孩子多。”
菜花摇头道:“我爸爸从小就说,穷家富路,尤其是出远门,多备些钱总是好的。”说完,把钱往叶天的上衣口袋里一塞,惆怅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爸爸要是能让我去县城上学就好了。”
叶天知道菜花的爸爸是一定不会让菜花去的,菜花的家庭条件是整个草摩村最好的。因为他爸爸脑子灵活,常年在外面做珍珠生意,见过大世面。菜花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是一定要帮着父亲照顾生意的。
“你可以来县城找我们玩呀。”叶天不忍心看菜花垮下来的小脸,安慰菜花道:“到时候,我在县城的中学打下一片江山,让你去收保护费,过过土匪的瘾。”
“谁要收保护费。”菜花红着脸轻呸了一声。“明早我早起跟我爸爸去海口的珠宝市场,一去一回就得一个星期呢。就不能送你们了,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就写信回来。今年夏天过完,我争取让爸爸在家里安一个电话。”
“刚才菜花亲你了是不是?”天已经黑了下来,三个胖子在屋子里点了蜡烛,小胖醉眼朦胧之际,似乎看见菜花柔软红艳的嘴唇贴在了叶天的嘴唇上。
叶天舔了舔刚才菜花吻过的嘴唇,暗暗想怎么没有感觉呢,就好像被狗舔了一下,根本就不像人家说的舒服啊,爽啊的。嘴上却对小胖说道:“那当然了,我们那叫接吻。”
“什么感觉什么感觉?”二炮和小胖顿时来了兴致,两个胖乎乎的圆脸凑了过来,让叶天的心一下膨胀起来。
嘴唇碰嘴唇,啥感觉也没有啊。叶天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忽悠道:“太美妙了那滋味,我形容不上来,感觉浑身上下就跟吃了人参果一样舒坦。”
看到小胖和二炮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叶天心里爽的不要不要的,刚要继续吹牛b,就听见小胖和二炮在旁边小声嘀咕:“可惜菜花了,居然被狗舔了嘴唇。”
“可不是么,这狗听到咱俩说话居然还龇牙想咬人,快跑!”
早上起来,三个老头没有出海。而是破天荒的起来,给叶天他们三个小子炖了鸡肉,炒了两锅青菜。为什么用锅呢?因为三个胖子的超大饭量,用盘子炒菜根本就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看见几个老头子眼睛里亮晶晶的,叶天三个小孩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片浓浓的不舍。这熟悉的小村、寂静的小路还有这虽然贫穷却也温馨的小家,在几个孩子的眼里突然变得那样美好那样让人留恋。
三个孩子都没有妈,都是在几岁的时候得病离开了他们。这几个老头辛辛苦苦地将孩子拉扯大,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眼看着雏鹰就要展翅翱翔了,这几个老鹰心头一片不舍。
最后,叶天擦了擦眼角嘟囔了一句眼睛迷了,然后给了小胖和二炮一人一脚之后,三个小不点儿才背着大包小裹的行囊踏着早上的晨曦上了县城的汽车。
望着一点点变小的村落,三个孩子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小村到县城的路坑坑洼洼及其难走,因为不是每天发车,所以基本上都是人满为患,人挨人人叠人的现象更是时常发生。好在草摩村是始发站,所以三个小孩占据了两个座位倒也舒服。承包跑线的司机也都是乡下朴实的汉子,三个小胖子占了两个座位,就按照两个人收的钱。三个自然村子距离不算远,陆陆续续有村民上车,看见叶天他们三个小孩子,都嘻嘻哈哈的走过来你摸一把脑袋,我踢两脚屁股的打招呼。三个小孩子虽然顽劣,但是农村人朴实认亲,出海打渔的人,没有那么小心眼。不一会功夫,三个早上起来洗白白的胖子就被这些大包小包拎着东西赶集的村民们玩的黢黑黢黑的。
路上经过龙口镇,司机招呼大家下车方便,叶天几个小孩更是跑了下来踢腿伸腰地看看风景。镇里可是比村子里繁华不少,街道两旁到处都是摆地摊的卖水果日杂的,来来往往的摩托车和自行车也多,看得几个没出过远门的小孩子眼睛都直了。直到司机喊着上车,三个小胖子才依依不舍的回到车上。可是等上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座位被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占了,而用来占座的几个包被随意地扔在了座位下面。
“大哥,这几个座位是我们的。”小胖笑呵呵地走了过去,脸上堆着笑容。这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看就是不知道在哪混的社会小青年,有叶天这个武力值超级高的人渣在这,小胖可不怕动手。
“你们的?哪写着是你们的?滚一边去!”长头发的小青年一瞪眼,眉宇间一片凶恶。
“我们的包放在座位上占着座的。”小胖看了看叶天,发现这家伙居然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看着两个不良青年在眼前装逼,完全没有动手教训他们的意思。叶天这表情让小胖心里十分没底,声音就弱了不少。
“我们上来的时候那几个破包就在地上放着的,别他妈没事找抽啊。”
一旁的小青年更是撸起了袖子,露出小臂上一段长长的刀疤恶狠狠地说道:“别惹我们,我们可是黑社会的!惹急了连你们家一起抄了!”
那个年代,民风淳朴,尤其是偏远的小村落。这两个小青年的恶言恶语显然是吃不开,话音刚落,车厢里就响起了几个声音:“黑社会?黑社会就可以欺负人?你妈你爸怎么教育你们的?”
“就是,别以为我们小村的人好欺负,赶紧把座位还给孩子,不然老子第一个剁了你!”一个黑乎乎像山一样的壮汉站了起来,鱼叉上串了一串的野鸡,显然是要去城里赶集的。就是他,刚才玩小胖脑袋玩的最开心,那双粗糙的如同砂纸一样的大手捏着小胖的脸揉来揉去,弄得小胖龇牙咧嘴的。这个壮汉家里有一个女儿,生得也是如同黑炭附体,想跟小胖家订个娃娃亲,被小胖哭着喊着给否了。这便宜老丈人一看到有人欺负小胖,立刻站了出来。
一时间义愤填膺,两个小青年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
叶天冷冷地看着他们,想着第一次领着二炮和小胖出门,自己倒是无所谓,万一小胖和二炮落了单被人堵住可就麻烦了。三个人别说县城了,就连龙口镇都很少来。县城的情况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样,所以,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叶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等着这两个小青年站起来让座,这事就算结了。
“我草!我们蛟龙帮的事你也敢管!活的不耐烦了吧?别说这几个小崽子的座位,我们他妈的就是把这几个小崽子抢了,谁又敢管?别以为你们车上人多,等到了县城客运站那就是我们蛟龙帮的地盘,我看看你们到底谁活得不耐烦了?”两个瘦瘦的青年倒也十分的硬气,并没有被彪悍的民风所镇住。这次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因为自己的老大听说草摩村出了一个几十年难得一见的超级墨斗鱼,于是派小弟带着钱带着家伙去探探水底深浅。要是能抢,自然就抢回来,要是抢不回来,就出钱买。
两个混混哪来过这种几乎被遗忘的村子,后半夜两点多从被窝里爬起来坐上车赶往草摩村,走到龙口镇的时候接到老大的电话,墨斗鱼就在这辆早上返回县城的车上,要他们就在龙口镇等着,盯住了墨斗鱼。只要到了县城的客运车站,那就是蛟龙帮的天下了。
总去县城赶集的村民,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蛟龙帮。这个帮派长期盘踞在县城的客运站,做一些强行拉客、强买强卖的买卖。对于乡下这些朴实的老百姓来说,蛟龙帮的确是一个不能轻易招惹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帮派。
可是,蛟龙帮对草摩村、莱西村和海旺村这种世世代代依靠打渔为生的自然村落还是缺乏了解。长期与大海搏斗与死亡并肩的打渔生活,造就了这三个村子的村民远比其他地方的人更加坚毅更加凶狠的性格。
听到两个年轻人恶狠狠的威胁,小胖的便宜老丈人嘿嘿冷笑着。将一直拎在手里的鱼叉扔在地上,双手握拳一步步向两个青年走过去。
两个青年色厉内荏的站起来,指着黑塔一般的壮汉喝道:“怎么的?还敢动手打我们?信不信我让你废到客运站?”嘴上这么说着,手里掏出手机做出要拨号的姿势,心里却哆嗦:这他妈的要是被揍一顿,下车了就算找回场子,这顿打不也是挨了么?
一个头发稍长的小青年看到叶天笑眯眯的走过来,有点转不过脑筋。就在他好奇这小胖子到自己面前来做什么的时候,就看见一双小胖手闪电般的揪住自己的头发,然后,用力的撞向座椅前面的把手。
随着‘咣当’‘咣当’几声十分有韵律的脆响,铁质的空心管把手终于被脑袋撞变了形。这个装逼小混混的脑袋也被开了瓢,昏了过去。
因为速度太快,一直到这个时候,旁边的小混混才反应过来。还没等站起来,叶天反手一拳击中了他的面门,直接将他打晕了过去。
车里鸦雀无声,司机早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的暴力场面。
大家望着这个只有一米多一点的小胖子,心里全是震惊。瞬间将两个小混混打晕,换做是大人的话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小孩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尤其是整个过程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这简直就是恶魔!
叶天从容而熟练地将小混混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笑嘻嘻的对司机说道:“叔叔,这个钢管变形了,这些钱赔给你。”
司机心惊胆战的摆摆手,忧心忡忡的说道:“你们还是在龙口镇躲躲吧,这个蛟龙帮我常年跑线我知道,在县城势力挺大,而且据说跟某个县里的官有关系。”
叶天点点头,满不在乎的说道:“没关系的,我家亲戚在县城里也是大官。”说完,跟小胖二炮一起将两个昏迷的混混像拖死狗一样拖着扔下了汽车。小手一挥说道:“这样就不影响交通秩序啦,叔叔可以开车啦。”
“。。。。。。。。。。”
“原来就听我家小子说你没事了就欺负初中那些小兔崽子替小学同学出气,今天看来果然是真的啊。”一个坐在叶天后座的中年大叔一边感叹叶天的伸手,一边揉着叶天已经被揉乱的头发。气得叶天扒拉开中年大叔的手说道:“万叔叔,你说就说,干嘛总揉我头发,我这发型可是菜花给剪的呢。”
一车人十有八九都认识这几个顽劣的小子,就算不认识的,也都听说过。听到叶天的话,一车人哄堂大笑。
车子一路颠簸行驶,一会功夫就让人昏昏欲睡了。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叶天偷偷从裤裆里掏出一个盒子。
“这是啥?”二炮把叶天手里奇怪的盒子拿过来,上下左右的看了看。被小胖一把抢过来,不管不顾一口咬了下去。
“靠,不好吃,咬不动。”看了看盒子上面的牙印,小胖顿时失去了兴趣。将盒子扔给叶天,准备睡觉。
“难道是菜花说的她爸爸用的那种手机?”叶天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觉得上面的数字键十分的可疑,像极了菜花说的她爸爸刚买的手机。作为村里的首富,菜花家在那个年代能够用上手机,绝对是一件十分牛b的事情。
二炮点点头:“应该差不多,下车找人问问。”于是,三个小胖子将头一歪,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