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国自开拓皇土以来,便是桢姓的天下,先人已去百位,如今涂国新帝继位已有十八年,这十八年间,国泰民安,繁荣富强。
涂国更是有位战神,乃是当今圣上的胞兄,若是边境被侵,他便提枪而上,百战不殆,百姓为表敬意,称当今圣上桢耀为‘桢帝’,称其胞兄桢亦为‘骁王’。
涂国分东南西三境,以三角之势不断扩开地界,其主城立于三角之中,最大都城义栾。
骁王远涉北境,耗时三年击退天耀敌军,如今新年刚过,传来凯旋的消息,城中百姓为迎接众将士,在大街小巷,河桥树柳,连绵串起大红灯笼,直至城门三百里外。
每至夜间,百姓带着自家小儿欢闹点灯,漫漫红光泄入人眼,犹如一条红龙。
从义栾城外的山道上,行过军将数千人,他们见这红灯映天,激动欣喜溢于脸面。
终于,回家了!
为首之人扯着马缰,一身黑甲,他眼睛狭长,腿夹马腹,周身带着一股厉气,并未像士兵们那般激动,低哑着声音唤来身后的副将。
“秦檀,让乔将军带着鬼女择路而回。”
那叫秦檀的副将听到鬼女二字,脸上的欣喜立刻敛去,郑重点头应下:“是!”
军队继续前行,秦檀却骑着马赶至队尾。
千余人的军队,黑压压的一片,队尾处却是一片白影,那便是卫戎军,卫戎军的将军乃是一位青年才俊,他身穿白银寒甲,手持白面盾,见秦副将由前至后,忙喝住身后的队伍。
“停。”
卫戎将军姓乔,字振云。
他身后仅随十名身穿白甲的卫戎士兵,皆手持盾牌,配有利剑,护着一架牢车,牢车用铁栏围起,其间立着一个人……
那人衣不蔽体,身形一看便是女子,佝偻着背,脏乱不堪的发丝遮住脸面,唯有一双灰白瞳仁透过发丝直望于前,嘴上拎下粘稠的血渍,看的秦檀眉头一皱。
“喂过食了?有无狂躁?”
乔振云点了点头:“怕是饿了,刚刚吼叫了会,喂了些杂秽便好了。”
秦檀低应,牢车前的确放着个满是猩红糜肉的空桶,看的他胃中一阵翻涌,忙移开目光:“骁王大人让乔将军在这里择路进城,切勿惊扰百姓,在天亮之前将鬼女运进皇城。”
“皇城?这等危险之物……”
“也是陛下的旨意。”
“……”乔振云顿了顿,朝身后勾起手指:“将黑布盖上。”
卫戎士兵得令,扯开一块黑布盖在牢笼上,四边系于车架,完全遮掩住其内的人,秦檀又交代了些需得注意的事宜,牵制马头转身追上骁王。
而这支卫戎军,如同断尾,择路另行。
黑布遮下,山下那片盛世,被完全的遮掩,囚车中的怪物发出不满的吼叫,她一双灰白无神的瞳眸透过脏乱的发丝注视着这黑漆漆的牢笼,神思一晃。
多久了?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哪里?
似乎是变为怪物之前,又似乎是成为作战工具之后的现在?
北境三年,兵荒马乱,她跟着骁王战无不胜,如今这又是要去哪里?复玉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不知名的时空多久了?更不知道自己变成丧尸又有多久了……
她,由二十一世纪远道而来,却是以这副丧尸的模样,复玉心中顿惶,决定还是不要多想浪费精力了……
第二日,皇城之中,暖阳映地,几缕微风拂过花草拂过宫闱,正值惬意,却被一道急冲而过的小小身影撞成残余。
“锦瑟!锦瑟!你瞧你瞧!”
萧雨殿内,几个太监正揉着困乏的双眼,打扫着庭院中的落叶,见一个小小的人儿举着一本书跑了进来,连忙跪身。
“参见桢世子。”
小人儿眼明身快,绕过跪在身前的太监随口道:“起来起来,哪来的那么多破规矩!挡路的很!”
那太监苦笑一声,忙站起身在他身后嚷道:“桢世子啊!咱主子还未起呢!”
“哈哈,锦瑟!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咋还睡呢!”
一屋子宫婢听到这声音,纷纷苦笑不已,床榻上坐着的小人儿刚洗过脸,他尚且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被褥里,一头绒黄的齐耳短发,他眨了眨眼睛,瞳眸黑若曜石,听见外面急切的呼叫声,忙笑着奶声奶气道。
“是溢暄哥哥。”
抱着书的小人儿一把推开大木门,小人儿发上缠着一个圆髻,圆圆的小脸溢着说不出的软糯,细瞧那清浅的眉尾竟藏着一颗朱砂,此子一身偏粉的月牙锦袍,腰间一块“骁”字府徽,乃是用上好的碧玉雕琢成牌,坠于身侧左右乱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