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到包子就要钱,总之就非要拿到点什么才能满意。
王蓉拨开她的手,语含嘲讽道:“怎么大嫂,不去好好的带孩子,改行打劫了?不过,不是我说,你这个劫匪未免有点太不专业了,拦路抢劫可不是这么个抢劫法。”
张氏一听,当即柳眉倒竖:“嘿,王二丫,你想反悔是吧?我就知道,你这死丫头嘴里没有半句真话!我不管,当初咱们都说好了,现在你想耍赖,我可不答应!”
王蓉有些好笑的摇头:“大嫂,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张氏眯起眼睛,咬牙瞪着她:“还跟我装傻是吧?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答应过什么?你不是说要还我钱的吗?我听说你那筐破西红柿买了不少钱,那我的钱呢,钱呢!”
王蓉这才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这件事啊,大嫂你放心,我答应过的话绝对不会食言的,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约好的,是两个月之后还钱,貌似现在还没到时间吧?”
张氏知道现在还没到时间,可她就是想来逼一逼王蓉,一来,她根本不相信王蓉那筐破西红柿能卖出多少钱,二来,她是不想看王蓉这个春风得意的样子,所以存心想来找一找她的晦气。
“你钱都赚到手了,早点还早了事,咱俩都省心。再说了,谁知道你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万一到时候你那堆破烂西红柿全都砸手里了,一个都卖不出去了怎么办?那我找谁要钱去?”张氏真的是一天不唱衰王蓉他就浑身难受。
好在王蓉根本不会受她影响:“找我呀!就算我的西红柿全都砸手里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咱俩的约定又不会变。大嫂你只要按时收到钱不就结了吗?再说,我还不出来钱,你不是更应该高兴吗?这样你就可以尽情来折磨我了,不管怎样,大嫂你都是受益人,所以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理是这个道理,只是,听说早上王蓉在饭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丢下五个铜板便扬长而去后,张氏这个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死丫头凭什么这么得意!
这会儿被王蓉噎得没了话,张氏只好压着火儿,边翻白眼边道:“哼,最好是这样!到时要是那堆破烂真砸手里,你可别想趁机赖账!”
“你放心大嫂,这么恶心的事,你做得出,我都做不出。”留给张氏一个轻蔑的笑,王蓉看都不再看她,领着王小丫便走了。
这天下午,王蓉用扯回来的那些白布重新给她的大棚铺了顶。
你还别说,这白布的透光性虽然没有塑料好,但多少可以保证大棚内的光照,这样,将来再种其他什么东西也就方便多了。
一直忙到傍晚时分,王蓉和小丫给所有的种子松了土浇了水,正准备回去吃晚饭,这时却听到大棚外面似乎有脚步声,还伴随着很轻微很轻微的自言自语的声音。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是谁在读诗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像王安邦,可这个家里,除了王安邦和她,其他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哪里会读诗?
还是家里来什么人了?
王蓉走到大棚门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却在看到外面那人时不由大吃了一惊。
居然是王大丫!
此时她正蹲在墙角择那些菜叶子,口中念念有词的,分明就是刚才王蓉听到的那句诗。
王小丫看王蓉趴在门口,似乎在偷看什么,也好奇的凑了过去,当看到王大丫后,她下意识便想叫人,刚张了下嘴就被王蓉捂住。
“嘘,别说话。”王蓉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将注意力再次放回外面。
王大丫看上去蛮开心的,尽管手一直泡在冷水里揪那些根已经烂掉的菜叶子,但她眼中始终有一种别样的光芒。
念完一首诗,她又换了另外一首,王蓉留心数了数,她能完整背出来的,居然有四五首诗之多!
她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王蓉想了想,怎么也想不明白,干脆决定上前问个究竟。
王大丫原本以为后院没人,所以也没有顾忌那么多,当看到王蓉和王小丫一前一后从大棚里走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们……她们今天,没有去湖边抓鱼吗?
王大丫头脑发懵的呆在原地,偏这时候王小丫还蹦蹦跳跳的跑上来抱住了她的胳膊:“大姐,你刚才念的那是啥?真好听。”
王大丫手足无措的挣开,慌的眼神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没……没啥,你听错了!”说完,抱起盆便想逃。
王蓉上前挡住她的去路,认真的问她:“大姐,你认字?”
王大丫有些急了,声调不自觉的拔高:“都跟你说是你们听错了!”
一个平常见人便低着头,说话声儿小的可以跟蚊子比的小白兔,却也有这么气急败坏的一面。
这反而能从侧面证明,她刚才听到的,百分之一百是真实的。
“大姐,你放心,我不会把我刚才听到的一切告诉任何人,不过你也要老实告诉我,你真的认字吗?”
听到王蓉不会将刚才的事告诉别人,王大丫这个心里才算踏实了些,犹豫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我是认识一些字。”说完,又急着抬起头来解释:“不过我认得不多的,只有一点而已。”
“那刚才的诗……”
王大丫低下头,怯怯的解释:“那都是我打扫院子的时候,听到三哥念的,觉得好听,就背了下来。”
可王蓉还是觉得奇怪:“那究竟是谁教你认得字?”
王大丫怀里抱着盆,冻得通红的双手不安的摩挲着:“没人教我。是我经常帮大嫂给她娘家送东西,所以偶尔可以看到张秀才在私塾里教村中那些孩子读书,我就……”
“你就跟着学了一些?”
王大丫点了点头:“是,不过我每次都是在外面偷听,被发现之后就借口来送东西,放下东西我就只能走了,所以到现在,认得字也不多。”
说到这段的时候,王大丫眼中既有惆怅,又有向往,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的头埋得低低的,几乎已经看不见脸了。
这是一个很渴望读书的孩子。
王蓉看到王大丫那副被命运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样子,心中第一次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对王家这种条件的人家来说,供一个读书人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女孩子,家里已经出了一个王安邦,其他人自然都失去了享受教育的权力,尤其是她们这三个女孩儿,更加和“读书”这两个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再加上,王大娘一直认为,女孩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要是叫她知道王大丫背地里跑去人私塾偷听,回头不打断她的腿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