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寒风微袭,天空飘着细雪,皇宫里也稍显冷清,除了值班的宫人们,几乎没有人在外面走动。
锁清院周围白雪皑皑,连个守门的侍卫都没有,院前的路也没人走动,厚厚的积雪上,连个脚印也不曾留下,这座院子,似乎是荒废了许久,也许,也是不敢有人记起,这院子里还有人。
临近黄昏,四名宫人低着头,双手套在袖子里,冒着风雪小跑着前行,算是在锁请院门前落下了今年的第一个脚印,也许也是最后一个。
为首的太监鼻子冻得通红,双脚都陷入了积雪里,忍不住暗啐一声,真是晦气。
再抬头,敲门时,难掩眼中的厌恶。
若不是皇后娘娘吩咐,谁会来这鬼地方。
一连敲了三次,九声,正当他们都以为里面那位怕是冻死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毫无预兆。
许是太久没开的缘故,那们有些生涩,发出吱吱吱难听的声音。
差不多二十岁的女子,面容消瘦,巴掌大的脸憔悴不堪,那双铜陵般的大眼睛挂在面无四两肉的脸上,有几分恐怖。
为首的宫人也是吓了一跳,这还是三年前不可一世,盛气凌人,荣宠六宫的宸妃娘娘吗?
虽然她心如蛇蝎,残害陛下子嗣,还给她亲姐姐,当今的皇后娘娘下毒,进宫不到一年,宫里的娘娘死了一半,这是个冷心无情的让人厌恶的女人。
但不可否认,她是个美人,拥有倾城美貌,可现在的她,瘦弱的皮包骨,面色蜡黄,虽然五官依旧清丽,但在美女如云的后宫,实在算不了什么。
“何事?”
宋安若有些楞然,她以为她这辈子就在这无人问津的冷宫里老死了,却没想还会有人来。
三年以来不曾说过多少话,嗓音有些沙哑,淡漠又清冷,这还是当年娇纵的少女吗?
“陛下特许,明日皇后娘娘生辰,请...安若姑娘到椒兰殿参加宴会。”
宫人回过神,低着头道。
这不是陛下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念妹心切,逼着陛下同意的。
安若姑娘,她微楞,苦笑,是啊,三年前被关在这锁清院里,当时是连妃位都废了。
姐姐的生辰吗?宋安若有些茫然,关在这里的每天都是一样的,她差点忘了明日腊月初九了。
她的姐姐,终于找到机会让自己出去了,宋安若感慨,以为自己会感动的痛哭,但眼睛干涩的很。
三年前,也是雪夜,她害的梅妃难产,一尸两命,陛下震怒,要杀了她,是姐姐在雪地下跪祈求,最后把她送回了锁清院,当时她吓得失魂落魄,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隔日一早,天都还没亮,锁清院所有的宫人都去了辛者库,这里被封,她被关了三年。
当时的她,只感受到锥心刺骨的疼痛,陛下怎么可能如此对她?他明明说过他爱她的。
她傻等了半月,搞得人鬼不是,可面对的依旧是孤零零的院子。
陛下再没出现过,反倒是她姐姐,皇后娘娘派人悄悄送过消息。
让她静候,总有出去的一天。这一等,便是三年。
宋安若对皇后充满了感激,同时也很庆幸她有个这么善良温柔的姐姐,但同时又觉得这有些不真实。
“宋二小姐,这是皇后娘娘给您准备的衣服,明日午时请在此等候,奴才会再来。”
宫人还算恭敬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们实在没必要在这风雪中看着她发呆,已不是当年不可一世的宸妃,便不去看她的脸色做人。
若不是仁慈的皇后亲自下达命令,他们又怎会往这孤冷的地方跑呢?
宋安若回过神,不由得苦笑,宋二小姐,这倒也没错,她是当今太师嫡出二小姐,没了宸妃这名号,不就该那么称呼吗?
宫人们奉旨而来,交代了所有事情,便低着头小跑离开了。
只留下宋安若站在门口,看着雪地上那几个凌乱的脚印,有些回不过神,这是真的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正式进入黑夜,冷风刮得稍微猛烈了些,宋安若止不住的咳嗽,瘦弱的小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却也是习惯了,每年的冬季,她都会重病一场,以为会没了命,但总就那么熬过去了。
冰冷的院子里,宋安若选了一间最小的屋子,里面烧着柴火,依旧暖不了那屋子的冰冷。
她住在这里,却是无人问津,那些干柴是院子里一点点的砍下来的,数量不多,所以她不敢把火生的太大,以免冬季没过完就被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