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显失礼,成欢换了一套规整的衣服,又让红芝给她梳了一个飞天鬓,插了一支素银的繁琐步摇,遮上面上的轻纱,对着镜子仔细的看了又看才出门去敲黛红的门。
因为换衣服耽搁了时间,成欢也不打算用晚膳了,成欢像个老妈子一样,拦住门不赞同的说道:“不论怎样小姐也要吃过晚膳再去啊。”
成欢拉扯着衣摆,说道:“已经耽搁了许久了,看你们对话的模样,似乎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莫要让他等的没了耐心,再说了刚刚我喝了苦汤,也添了些点心,这会儿实在是吃不下。”
红芝皱着眉说道:“那好吧,小姐快去快回,我准备些吃食等着小姐回来。”
成欢露出一个笑容出来,说道:“嗯,应当不会耽搁太久的,等我回来。”
成欢走到黛红的门前,轻轻叩了三声门,然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黛红刚开门的时候看到成欢俏生生的站在门前,虽然遮着面纱却丝毫遮不住她的绝色,仿佛一瞬间便将屋子都晃得亮了。
黛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示意成欢跟着她向竹林走去,而后口气虽然还温柔小意,却充满了指责:“成欢姑娘不愧曾是官家小姐,处处注意自己的礼仪姿态呢,只是你换衣服耽搁了这么久,让傅先生等了这么长时间,着实是失礼。”
成欢微微蹙眉,她不愿理会这些人的酸水,而且日后少不得要仰仗罗雪阁主,同她的人交恶也着实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只是这黛红三番五次的挑衅,到底为何?
见成欢没有说话,黛红自己找了个没趣,心下对成欢更加不喜,眼见到了竹林,她有些犹豫,傅先生这次只说了让成欢自己进去,可是自己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傅先生了,很想跟着一起进去呢。
想到这里,黛红展露出一个笑颜来,对着成欢说道:“成欢姑娘还是第一次到竹林,不知道傅先生居住的地方,傅先生说了让你一人进去,但是奴婢怕成欢姑娘找不到路,不如由奴婢带路,你觉得意下如何?”
成欢哪儿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便说道:“那就有劳黛红姑娘了。”
黛红一下子变得喜出望外,伸手拢了拢耳旁的碎发,努力整理了一下自己,面上泛上三分羞涩,然后迈着端庄的步伐,一步一顿的向竹林里走去。
成欢发现黛红的步伐很有意思,一步一摇从身后看仿若一朵盛开的牡丹迎风而立,随着风不断摇晃,可是在近竹林之前似乎没有发现她走起路来是这般娇媚的模样啊。
心下不解的成欢渐渐的听到了些许琴音,细水温婉似乎轻轻拨动着人心中最柔弱的那处地方,成欢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似乎不自觉的想起了父母还在时,自己家中一片安和宁乐。
走在前面带路的黛红听到这琴音以后,似乎也沉浸在琴音中,若是现在有人站在黛红面前,可以发现她如今双眼没有丝毫焦距,脸色泛白直勾勾的奔着前方而去。
可惜成欢在她身后,没能发现她的异常,还是跟着她向前走去,渐渐的琴音开始转了,变得哀愁婉转,一声比一声音高,似乎杜鹃啼血一般,成欢不可避免的被勾起了父母惨死的模样,眼中开始泛红,似乎开始渐渐失去理智。
她前面的黛红似乎更加不堪,唇角溢出些许血迹,周身不自觉的开始运气,似乎随时都要大打出手一般,而后琴音再次一转,尖锐的仿若下一秒就要琴断一样,铮烈的声音接连不断的袭来,黛红终于没能忍住,喷出一口血来跪倒在地,渐渐回过神来。
面前就是傅先生住的地方了,隐隐绰绰的能够看到一个白衣人正在弹琴,黛红小心翼翼的看了那人一眼,不敢开口打断他的琴音,成欢还沉浸在琴音中无法自拔,根本没有注意到黛红的状况,只直直的向前走去。
黛红的脸色一白,看着未曾停下琴音的傅先生,似乎很是震惊傅先生竟然允许一个女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近她。
枉黛红一直以为自己在他的琴音中支撑的最久,肯定是自己最能入他的眼呢。
黛红的目光里充斥着嫉妒与不甘,殊不知在这样的琴音下最忌讳的就是心绪的剧烈波动,终是没能忍住,又呕出一口血来。
成欢此时的模样也不太好,目光猩红,竟然是把傅先生看成了杀父仇人,袖中的漆黑匕首滑落而出,薄刃出鞘快速的向傅先生扑了过去。
她未曾习过武,匕首挥动间没有丝毫章法,但却有着十足的狠劲儿,似乎不把傅先生杀了就不甘心一样,黛红在身后不由得提起了心,那可是主子最珍爱的染墨,怎么就到了成欢手上。
虽然知道傅先生武艺高强,可他弹琴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停止,除非一曲终了,成欢离傅先生那样近,染墨又是那样削铁如泥的神兵,千万别伤了傅先生啊。
傅先生果然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中,渐渐金戈铁马,越来越多的肃杀气笼罩在琴音中,成欢杀红了眼,匕首狠狠的向傅先生捅去。
傅先生却如同未卜先知一样,身形向后错了两个位置,让成欢这一下必中的匕首落了个空,然后他抬眸看了面前这娇小的姑娘一眼,似乎是好奇有人能够在这样的琴音下支撑到现在,是要有多么浓烈的恨意才能强忍着精神上的崩溃而出手。
却没想到是这么样小的一个姑娘,成欢的胸口愈发疼痛,似乎白日好不容易止住的窒息感又一次蔓延了上来,然后一股热流顺着身体的经脉流转一圈儿护住了心脉,她再次大力的扑了上去,孤注一掷一般奋不顾身。
傅先生竟被扑了个正着,而后琴音一转,又是一道极为尖锐的如同布匹割裂的声音响起,成欢喉咙一哽,终于没忍住喷出了一口血来,傅先生皱眉,一下抬起了手下那把琴,也不知是什么木材,竟是血红色的。
成欢喷出的血全都落在那琴身上,那血红似乎愈发鲜艳,仿佛饱吸了人血一般,而后琴音一转,一个幽幽的单音落下,一曲终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