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让众人都各司其职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他把蒙轩拉到一边,耐心劝道:“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是先别再淌浑水了。”
“别人不信商小羽你还不信吗?”
老胡说:“你办案什么时候靠‘信不信’了,就是因为你现在个人主观感情太强所以才不适合工作。你要知道,现在没有证人证明商小羽没杀人,而那把刀却可以证明她杀了人。”
“谁说没有证人。”
老胡瞪大了眼睛等着蒙轩的下文,只听他一字一句道:“还有苟一墨。”
*
天色渐渐泛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再也忍不住的从海平面散射出来。
“秦队长,商小姐跟蒙轩感情如何?”苏亦泽问。
“看起来不错。”秦覃如实回答。
“看来是我棒打鸳鸯了。”苏亦泽自责道,“你也知道蒙轩的身份,苏家是不会让商小姐这样一个普通女孩进门的,我之前也是好心提醒商小姐,没想到她可能是怪上我了。”
am集团的副总办公室里,苏亦泽正一丝不苟的擦着自己的眼镜,而他唇角的那一抹得意笑容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他刚刚挂了来自泠安市警局刑侦二队队长秦覃的电话。
电话里秦覃亲自询问了他昨夜的行踪,而他早已把准备好的说辞和证据不露痕迹的透漏给了秦覃。从秦覃把蒙轩和商小羽昨夜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又看在了他跟蒙轩的关系上徇私并未追究蒙轩来看,他似乎并没有相信商小羽的话。
这一通电话,虽然是带着询问来的,但却是安抚。
“做得不错。”苏亦泽说。
是薛方提前安排了人在公司深夜开会,苏亦泽才得意紧急赶过来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而刚刚他又故意说是自己阻碍了商小羽嫁入豪门,给了她一个诬陷自己的理由,好让自己看起来置身事外。
“但是那个孩子还在医院,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薛方说。
苏亦泽戴上眼镜,道:“那就让她……醒不过来。”
“现在动手会不会太招摇了。”薛方犹豫的说,“警察那边?”
“没关系,现在他们没有证据。秦覃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小丫头的话,他只会认为是商小羽心中记恨,故意栽赃。”苏亦泽笑道,“商家这两姐妹还真是贴心。”
说着,苏亦泽拿起桌上一个小小的黑色塑料方块来回摩擦着,随后,他将那东西丢进了手边这杯刚刚泡好的热茶中。芯片浸水自然顷刻间变为废物一块,就好像芯片中的事实就可以被冲刷掉一般。
“尽快去吧。”苏亦泽看向薛方说,“你亲自去做。做完了,还有最后一个人。”
薛方愣了一愣,问:“谁?”
苏亦泽看着茶杯里与茶叶搅在一起的东西,缓缓说道:“证物没了,自然还有一个证人,不是说了,商家可是姐妹两个。”
薛方会意,没再多言,便下去准备。
因为苏亦泽的嘱托,薛方也没敢耽搁,当天夜幕便顶着个假身份身着白大褂、口遮白口罩的潜到了苟一墨所在医院的住院部。
薛方一路走一路小心翼翼的张望,偶尔路过的护士看到他胸前的工作证还会礼貌打招呼,他生怕夜长梦多只能速战速决。
提前探听好了苟一墨的病房,房间周围一切平静,房内也只有苟一墨一人,一切看似都很顺利,但有时候一帆风顺的背后反而是更大的风浪。
就在薛方刚刚从口袋里掏出针管准备往苟一墨的输液管里注射的时候,身后好似被一个圆圆的金属质感的东西抵住。
“薛方,举起手来。”身后是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
薛方双手举过头顶,缓缓转身,看到的是正拿枪指着他的老胡,身后还站着蒙轩和成韩泰。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早已成了猎物,掉入了他们的陷阱。
大灯刺在薛方的眼前,老胡和成韩泰一脸严肃的准备审讯,蒙轩则只能在一旁监控室坐着看。
“这什么?”成韩泰拎着手里这个被装进塑封袋里的针管注射器质问道。
薛方一言不发。
“谁指使你的?”
“苏可是谁杀的?”
一连几问,薛方都照旧一言不发。看来他这是铁了心的要将沉默进行到底,打算耗到出现转机为止。
老胡气的在门外跳脚,蒙轩上前,问:“抓他的事没走漏风声吧。”
“没有,全压下来了,随时都可以宣布苟一墨‘死亡’引蛇出洞。”老胡说着,一脸担忧的看着蒙轩,他这步棋下的简直是针对苏亦泽针对的不能更明显了。
蒙轩看着里面面不改色的薛方,对老胡说:“我跟他单独说几句。”
“萌啊,这……”这不合规矩。
蒙轩确实没有资格参与这个案子。但跟前这个人是谁,是蒙轩的老伙计老胡啊,他胳膊肘不往蒙轩那拐往哪拐,何况他相信蒙轩有办法让薛方开口,这一切都是为了案子好。
“快着点啊。”老胡四下张望着,进去喊成韩泰,“你小子,去给我泡碗面。”
成韩泰一头雾水的充当了跑腿小弟。
薛方一见到蒙轩就嘲讽的笑了,他看着蒙轩关闭了审讯室的监控录像,道:“怎么,要屈打成招啊?”
蒙轩勾了勾唇,双手撑在桌子上,俯下身来,说:“我哥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替他卖命?”
薛方直起身,凑近蒙轩,道:“你哥又给了你什么坏处让你这么想要他的命?”
“想要他命的可不是我,是他自己做的事,不要命。”蒙轩转身拿起刚刚成韩泰拿着的那个塑封袋,看着注射器里那不知名的白色液体,说,“这个东西应该要了不少人的命吧。”
薛方静静地看着他。
“有田伊?郑秋云?邓淑林?”在听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薛方的脸色明显变了。
蒙轩靠过来,小声在他耳畔,道:“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个名字,叫……薛霁?”
声音虽小,但是那真切的呼吸声犹如一道巨雷劈中了薛方一般,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蒙轩,嘴唇微颤却不知该开口说什么。
“我们都挺可笑的。”蒙轩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踱步,道,“你为了你哥效忠我哥,却不知道他就死在我哥手里,而我则在这为了抓我哥审你。”
“不可能。”薛方斩钉截铁,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有什么不可能,你不记得你哥的死亡原因了吗?死于心脏病,而这个药物不就可以做到这个掩饰吗?”蒙轩拎着那袋子云淡风轻的说。
薛方摇摇头,说:“我哥是遗传性心脏病病发,跟那个不一样。”
“这么说你是承认这个药的药效了?”
“你!”薛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被蒙轩绕进了圈子。
“不过你也不用紧张,我说的是事实。你别忘了,那个时候郑秋云这个胸外科的高材生可还没死,而且没多久他就被调到了小医院。如此屈才,不可惜吗?”
“薛方,我哥这次失算就一定会栽跟头。”蒙轩认真地说,“他这么急着让你动手,无非就是因为老秦的电话,以及他的心虚。他因为一时疏忽被商小羽发现了马脚,所以这一切他来不及计划、布置的事情他必须尽快解决,才能继续让事情按他的剧本走,才能让他把警察耍得团团转。”
“苏可是谁杀的?”
薛方盯着蒙轩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他可是你哥哥,你帮他一次又怎么了?”
这次换蒙轩不敢置信了,他没想到到这个时候,即使知道自己的哥哥死于苏亦泽之手薛方却还是要替他掩护吗。
“那薛霁呢?你哥哥呢?”蒙轩问。
“他若在,也会效忠你哥哥的。我们自幼接受苏家的资助,又是老板把我们兄弟二人从孤儿院接出来谋出路,这是恩情。”薛方说,“蒙轩,你们还有亲情啊。”
看着蒙轩从审讯室里出来,老胡赶紧迎上去,问:“怎么样,有把握了吗?”
“不确定。”蒙轩说,“苟一墨怎么样?”
“好多了,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
“保护好她。”蒙轩拍着老胡的肩膀,满满的拜托。
老胡不知蒙轩口里的“她”指的是躺在医院里的重要当事人苟一墨,还是那个被关在牢房里他未曾去看过一眼的商小羽。
或许,二者都有吧。
*
都说封闭的空间可以令人静心,而静下心来便可以令人安心思考留心注意之前不曾发现过的惊喜。
现在,商小羽就是这样的状况。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田伊和肖潇非这六年来的秘密行动都是为了什么。
她也好像忽然想通了肖潇非隐瞒她的那部分真相。
所以,当肖潇非从藻区赶来泪眼婆娑的望着她的时候,她没再恶语相激,而是隔着那一道道冰冷的铁栏抱了抱自己的亲妹妹。
“老胡,通融一下,我们说几句悄悄话。”商小羽梨花带雨的冲着老胡求情,老胡一边哀嚎自己为什么一天到晚给别人开后门,一边无奈的放肖潇非进去跟商小羽谈心。
“没跟爸妈说吧。”商小羽问。
“我哪敢。”肖潇非呛道。
“行了你,事情总会真相大白的。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件真相。”商小羽看着肖潇非,她那张被帽檐遮住了大半的脸上写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