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困了，你陪我。”

云静娴温柔地笑着，脱了鞋，将被子给女儿盖严实了，摸了摸女儿受伤的头，亲了一口，也闭上眼睛假寐。云静娴知道，如果自己不闭上眼睛，她的女儿也会一直睁着眼睛的。

云静娴原本打算等女儿睡着了再出去和齐庆国谈谈，没想到心太累了，在女儿身边就真睡着了。

云初语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看她妈妈，确定人已经睡着了，她才伸出小手，抚了抚妈妈受伤的嘴角，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发誓，不管现在的她是人是鬼，只要她还有意识，她一定要带妈妈离开这个魔窟！决不让历史重演！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现在是五月下旬，再过十来天她就要参加中考，而妈妈被发现怀上弟弟时是在九月初，记得当时医生说有两个多了，所以，妈妈怀上弟弟时是在六月份，也就是自己生日前后这段时间。

既然现在她已经决心要帮助妈妈离开这里，那这个弟弟最好不能有，否则，妈妈就没那么容易离开了。但是，弟弟是无辜的，她这个曾经作为姐姐的人，真的要阻止弟弟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吗？

云初语迷茫了。

两天后，齐庆国又去镇上上班了，这次据说要出差，一个月左右。这让云初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不用面对齐庆国，否则她真怕自己会因为仇恨而露馅。

现在是1988年，云静娴30岁，白天，她像其他农村妇女一样去做活挣钱，一直到傍晚才能回来，所以云初语的中饭和晚饭是没人给做的，原来想让齐老太太带饭的，只是当云静娴知道齐老太太宁愿将剩下的食物给猪吃，也不愿意留点给个小孩子饱腹时，她就不求着她们了。

这件事还是在林翠有意挑拨之下，云静娴才得知真相的，当即的她确实气红了眼。也跟齐庆国说这件事，但是招来的却是齐庆国的一顿骂。指责她的不是，说她不能提前给女儿准备好吃的东西再去上工吗，整天麻烦二哥二嫂像什么话，他们家又不是吃不起饭。

至此，云静娴彻底绝了指望齐庆国的心思。他的愚孝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老天爷都改变不了，一朝不慎，还会引火上身。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云静娴这些年也学乖的，不会再犯傻了。最后，只能委屈女儿啃馒头咸菜。

所以，当云静娴在林场忙完，准备把带来了的馒头就着暖壶里的水对付着吃了就算午饭了，没想到在前头的队长喊自己过去。

云静娴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就听到云初语喊妈妈的声音，脆生生的，像黄莺，非常好听。

云静娴笑着向女儿招手，蹲下身子，给女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了？不是让你乖乖在家休息等妈妈的吗？馒头吃了吗？”

云初语现在感觉好幸福，妈妈的念叨就像天籁之音让她如痴如醉，所以，这会儿她只顾着一个劲的傻笑。

“这孩子怎么尽傻笑呢。”云静娴好笑道。

年过四十的队长是个实心眼的，知道这小女孩是给她妈妈送饭来了，非常欣赏这份孝心，连带着对云静娴工作进度慢的事情也没那么不满了。

“这孩子来给你送饭呢。”队长羡慕道。

云静娴惊讶。

打开篮子，揭开上面扣着的碗，还真看到大碗里盛着满满一碗大米饭，上面还有青菜和一个煎鸡蛋。

云静娴纳闷：“小语，这饭谁给你做的？”竟然还舍得给鸡蛋？那肯定不是齐老太太或者二嫂那边给的，难道是三弟？可是，三弟一个入赘别人家的儿子，虽然和他们家距离不远，但无缘无故让小语来送饭，也太奇怪了些。

云初语悄悄附在她妈妈耳边，说道：“妈妈，等你吃完这顿饭，晚上早点回来，我告诉你，这会儿不问就吃，好吗？”

云静娴嗔怪一眼，什么时候这么鬼灵精了，但是依照她对女儿的了解，应该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也就答应了。

晚上云静娴回到家，发现堂屋的饭桌上好好地摆着两碗白米饭，一碗大白菜、一叠蒸腊肠，还有一碗青菜鸡蛋汤，云静娴有些不淡定了。难道家里来人了？四处张望。

云初语知道妈妈一肚子疑问，她就是想借此机会向她妈妈坦白一些事情，比如，她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当然，坦白的方式得巧妙，既要让妈妈相信她，又不能让妈妈以为她是在发疯。这才有了今天这顿饭，这是她昨晚彻夜思考的结果，因为她没有多少时间耗下去了，尤其事关弟弟，她做不了主。

“妈妈，我们先把饭吃了吧，吃完才有力气说话。”云初语像换了一个人，这说话的模样和语调，让云静娴突然有些惊疑。

云初语直接动筷子，云静娴也跟着吃了起来。

米饭松软香甜，白菜清甜爽口，腊肠因为加了生姜和蒜头一起蒸熟，味道非常香，特别下饭，青菜鸡蛋汤略有些淡，不过正好减弱了腊肠咸味过重的不足。总之，这顿饭没有个三五年的厨艺积累，一般人是拿捏不到如此恰好的分寸。

云静娴一边吃一边观察对面的女儿，好像要把她看出个花来。

云初语明白，妈妈这是在怀疑自己，但她不伤心，她正是要这样的效果，接下来她才好开口。

吃完饭，云静娴刚想收拾碗筷，被云初语按住。

“妈妈，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我来。”

云静娴看到女儿眼中的坚毅，不自觉地听从了。

看着云初语熟练收拾饭桌的模样，云静娴渐渐红了眼眶。什么时候，她的女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都会做这些事情了，而且还做得这么熟练。刚刚她甚至破天荒的以为这不是她宝贝了十二年的女儿，她这个妈妈真是失职！

不让云静娴自责太久，云初语就收拾好了，这么点东西她收拾起来简直小菜一碟。想当初，有一段时间她为先生做饭都是宴席级别的，她一个人照样做得脸不红气不喘，游刃有余。

云初语给妈妈端了杯水，两人坐在云初语的房间。

云初语酝酿了一会，在想怎么开口能让妈妈容易接受一些。

“妈妈，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会这些？”

云静娴盯着云初语不说话，点头，静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