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咱们往后绝不能再往这家送帕子了，今日这么一摊牌，已然是撕破了脸的仇人了，往后不知道要怎么算计咱们。”

“啊？”莫大娘闻言一惊，“可是你方才不是答应了他，以后的绣品还往这送么？”

“大娘，我只答应了他不在方圆十里开铺子，可没答应他还给他送绣品。这里头一群吸血鬼，就算拿了这四十多两银子，我们也是亏大发了！做这些绣品多伤眼睛，大娘你以后不要再做了。我画些花样子，送到别的绣庄里去，他们拿了花样子便能源源不断做出绣品来，是笔稳赚的生意，咱们不愁挣不着钱。”

莫大娘见清颜如此懂事又聪慧，心下又是高兴又是感慨，直庆幸自己给秦封扬寻了这样的媳妇，简直是捡到了宝贝。

“大娘，如今既然有了钱，我们将辣酱卖了，就去布庄买些布做几身新衣裳吧，你和封扬身上的衣裳都旧了。”

顺着清颜的目光，莫大娘看见自己身上洗得褪色的布衫，恍惚之间又想起自己从前在宫中的日子。那时候穿金戴银衣食无忧，哪里会想到有一日会落魄至此？便连六皇子，也要在乡野之中受罪！

莫大娘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手，鼻子一酸，朝清颜道：“你是个好孩子，万幸是你到了我们家。我心里已经将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只盼着你以后和封扬和和睦睦，都能过上好日子。”

清颜见莫大娘忽然这样伤感，对着她展颜一笑：“我们家当然能过上好日子，不止我和封扬，大娘你也要跟我们一块过好日子呢！”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路过了一家脂粉摊。清颜自从穿越来之后，家里捉襟见肘，哪里用过这些东西。此时不过经过，那些香粉盒子里头的馥郁香气便飘了出来。

莫大娘看见那些脂粉，虽知道不过是低劣的粉膏和胭脂，还是停下步子，看着清颜道：“颜儿，你这样的好模样好年纪，别人家的姑娘都带簪花抹香粉，你却一样也没有。如今咱们手上宽裕了，你也挑拣几样喜欢的，封扬看见也高兴。”

方才路过一家杂铺，外头摆了几双布鞋，清颜见莫大娘脚上的那双快磨得不行，那铺子里头的鞋式样却精巧，不是自己家里头能做出来的，便动了心思要给她添上一双。谁知道问了价以后莫大娘便连连摆手，说什么都不肯要。

她这是心疼银子，毕竟是苦惯了的，即使日子好起来了，也不肯大手大脚花钱。她既然不肯花钱，清颜又怎么舍得买这些东西？

何况，这些香粉胭脂味道呛人，清颜前世里在化妆品上是从来不肯委屈自己的，也受不了这股低廉的脂粉气。

“大娘，咱们乡下人家，哪有人涂脂抹粉的？被别人看见了，也要闹笑话。我这张脸干干净净的就已经很好，抹这些东西反倒受累。”清颜慢慢拉着莫大娘往前走，她看见旁边有一家首饰铺子，里头有支木簪倒是朴素大方。清颜将那支木簪拿在手里，对莫大娘笑道：“要是大娘心疼我，不如给我买支簪子吧？梳起头来方便。”

莫大娘见清颜挑中了簪子，自然是喜欢的。她拿在手里看了看，眉头皱起来：“这簪子的手艺可不好，太糙了。”

这首饰铺也不过是个摆在路边上的小摊，木头架子上琳琅满目，摆了不少钗环，却不过是极普通的。莫大娘一眼扫过去，拿起一支蝴蝶花样染了朱红色的木钗，对清颜道：“这里头的玉钗银钗成色不好，带出去反而闹笑话。倒是这支木钗，样式做工都很不错，你带带看。”

莫大娘轻轻将那支红漆双蝶木钗簪到清颜乌黑的鬓上，鲜亮的颜色衬得清颜发乌如墨，一下子亮起眼来。莫大娘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这支不错，怎么卖？”

“大娘的眼光好，这支簪子一百文。”

莫大娘伸手就要朝自己的兜里掏钱，她身上也有些银钱，只是全都数出来，有没有一百文也难说。

清颜拉住了莫大娘掏钱的手，将簪子拔下来放回木架上：“你这簪子顶多不过三十文罢了，卖我一百文，当我乡下来的好骗？”

见清颜抬脚就要走，那小贩急了，眼看就要做成的生意实在舍不得跑了。往常都是婆婆舍不得掏钱媳妇喜欢，今天碰上的竟然反了过来，他忙道：“小娘子也不看看，这簪子是我这里头最好的一支了，比那些玉的银的都好，是我这镇铺子的宝贝，我家媳妇老早看上了，我都舍不得给她！卖小娘子一百文，已经是和小娘子有眼缘了，若是旁人，两百文我也舍不得卖的！”

“大哥你可别唬我，这钗子不过一根木头，哪里就要这么多钱。”清颜拉着莫大娘道，“大娘，往前还有许多呢，咱们不着急，慢慢挑吧。”

莫大娘见清颜如此，也没有硬买下的道理，便抬脚要跟着她走。那小贩一急，“哎哟”了一声：“小娘子你怎么这样不通人情？凡事都好商量！要是真的喜欢，五十文拿去罢！”

清颜摆了摆手：“三十文。”

她也往前走了两步，那小贩一咬牙，又抓起一支细银簪子。那细银簪子很细，顶头上盘着一只莲花，银制已然发乌，看上去不是纯银，是掺了铜的劣品。

“小娘子，五十文，这根银簪子也送你！”

清颜见那银簪子成色不好，心下不大喜欢。又见他手边另有一根银簪子，比那根稍粗一些，花样相同，只是色泽黯淡，并无润色。她拿在手中细看了一番，对那小贩道：“这根簪子送我，五十文还差不多。”

“哟，小娘子，你可真会做买卖。”他此刻只顾着挣银子，也管不得那许多，“这是看小娘子面善才如此，我可是亏了血本了！我拿布给小娘子包起来吧。”

清颜数了五十文给他，便将两支钗子收了起来，随莫大娘继续往前走去。

“大娘，这根银簪给你吧。我看过了，这根簪子里头的银多些，咱们回家用浓茶浸一宿，明天拿出来带的时候，日头一照便锃亮锃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