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钥匙插进去,没受阻挡,甚至过分的严丝合缝,轻微扭动便开了。
心脏在耳朵边咚咚的敲,像是在催促着什么,推开门后有灰尘落下来。
脚踩在乱七八糟堆在地上的书上发出咯吱的声音,他目光平敛,想,那人,到底要给他看什么呢?
要说整个屋子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西南方向的墙角了,屋子是真的乱,所有书籍乱七八糟不分门类的堆在一起,只有那一堆不同,全部是有关于摄影的书籍,十几本左右,虽然被随意的扔着,但是怎么看都像是有人特意分类过,又特意用凌乱来掩盖什么。
徐放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薄唇中溢出,他眯了眯眼,走过去,蹲下身子,拿手将堆在一起的书推开,然而那底下什么都没有。
将烟叼在嘴里,徐放视线落在那堆书上,看到了什么后,突然笑了。
从中直接抽出一本而后翻开,里面有几乎一大半的纸张中间都被掏了个长方形的窟窿。
在那里,放着一盘录像带,很老式的那种。
进门左手边架子上就有录放相机,小时候他曾捣鼓过这玩意,拆分零件组组装装,怎么播放到现在也没忘。
反手关门,带子启动,屏幕上先是一片雪花,声音滋啦滋啦的极其不稳定。
徐放蹲在地上,手中夹着烟,等待的过程中一口一口的抽,在即将抽完的时候,屏幕画面猛地变黑,然后从中间划开一道白光,像是大戏前被人分由两边拉开的幕布。
下一刻,里面的东西让徐放的瞳孔猛然紧缩,燃着火星子的烟头烙在了食指上也浑然不觉。
他只觉得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无法发出声音,背后冷汗涔涔,他视线盯在画面上,咬紧牙关,眼神死死的压紧。
哐。
后脑传来一阵剧痛,眼前发乌,像是屏幕中的雪花印在了眼睛里,一片朦胧。
他皱眉,想转身,但是行为像是被定格的慢动作一样僵硬。
然后有人用手臂勒住了他的脖子,手臂猛地收紧,他的后脑抵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之上,那人呼吸就在耳边,手劲之大,再用力就能要他的命。
“喂。”清亮的女声在寂静的空间中炸响,男人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是谁时,头上便挨了重重一击,尤礼抬起手,手中的匕首柄快速的往男人脖子上砸去。
“妈的。”男人声音又低又寒,忍住头部的眩晕,反手握住尤礼抓着匕首的手腕往反方向死拧,尤礼吃痛,一脚蹬在男人的侧腰上,借力反骑在男人的脖子上,纤瘦的手臂箍紧男人的脖子,整个身子后仰。
男人只觉得喉咙骨都要被夹断,他眼神一狠,双手握住尤礼的双臂,随后整个人向后倒,两人身子直直后坠。
千钧一发之际,尤礼猛地低头,这才后背着地,摔在结实的地砖上,后脊椎骨重重挨了撞,尤礼咬牙,痛的冒出了汗。
和她一起摔倒,几乎整个人将她做肉垫的男人快速起身,尤礼右手握住匕首猛地挥出,直接划伤了男人的后背,男人曲肘砸在了尤礼的手腕上,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男人起身,抓起匕首,眼神死死的盯着她,不过半秒的时间,尤礼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胸腔传来的阵痛,让她呼吸间都觉得带着血腥气。
男人戴着黑口罩,头上戴着顶黑色沿帽,鬓角露出极短的发根,一双眼睛十分凶狠,然而让尤礼意外的是,他没对她下手,只是转身捡起地上的录放相机,带着她的匕首破窗而出。
尤礼后知后觉的,冒出一后背的冷汗,如果刚才她没低头,那么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就不是脊梁骨而是后脑勺了。
想必非瘫既死。
如果那人若是一刀捅下来,她也绝对无生还的余地。
大概原地休憩了那么一会,尤礼觉得那疼劲儿过去了,起身转了转脖子,然后走到徐放的身边。
他脖子上被那男的勒出了红痕,但是这显然不是他晕过去的原因。
尤礼一手托住他的脖子,一手将他的头扭过去,后脑部分黑色的发梢湿漉漉的,拿手轻蹭,红色的血液布满掌纹。
……
‘神x台式机,此行结束后回上海购,给小放。’
‘距离小放生日还有25天。’
纸张已经泛黄,字是用蓝色圆珠笔写的,第一行的放字的最后一笔画有很粗重的蓝色油点,斜上方则是手蹭蓝油之后划出的沙痕,徐放甚至能想象到,当初父亲在写第二行字的时候,小拇指的指腹轻蹭过蓝色油点,油点贴附在小指纹路上。
最右下方的落款,2002年6月22日。
6月23日,原本该越剧团登台表演的日子,戏台上却是父亲已经冰冷的尸体。
画面逐渐的扭曲,剧痛传来,徐放双手捂住脑袋,英挺的五官皱起。
随后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一声一声的叫他,“徐放,徐放?”
初开始,还以为是在很远处,随着意识的慢慢清晰,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他松开紧皱的眉头,缓缓地睁开眼睛。
“尤……”半个字刚说完,声音便哑了下去,嗓子被人胸膛和手臂夹住的窒息感似乎还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
“你怎么在这?”
“惊喜不?”
徐放:“……”
“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晕?”尤礼说道。
徐放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那棍子将你语言中枢给砸懵了么?”
徐放可能没看见,但是尤礼看到可清楚了,砸他的是根铁棍,椭圆形的,实心的。
徐放撑着身子坐起来,尤礼没拦着,只是后退两步坐在椅子上,笑道:“高昌剧社的负责人挺有想法啊,不挂自己的牌,挂个破图书馆的烂牌啊,你这学习的地方还挺特别的,对了,你们都是半夜开课么?”
徐放扭头,尤礼补充道:“那样比较有氛围。”
徐放依旧跟个闷葫芦似的不吭声,尤礼弹了下舌头发出清脆的调侃声,随后眯眼笑,“你突然说不继续授课,说去剧社学习其实就是个幌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