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尤礼抱着什么打算来国海的,总归不是对越剧有兴趣的,但凡有点戏龄的,不会连经典越剧曲目梁祝都不知道。
林逢昌见那姑娘说话,徐放答了,这声音不熟悉,放眼过去想看看是谁。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看了眼徐放,又看了眼尤礼,眉头皱起,嘴向上用力的抿,心里颇不是滋味。
徐放不能说是由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但也说得上是他看着他成长的,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才好不容易有的今天。
让尤礼这么一玩,玩去了一大半。
在尤礼眼中,林逢昌眉心挤出来的川字都可以活生生的夹死一只苍蝇。
这帮人怎么回事?见她跟见了鬼似的,昨天带她去住宿的那个刘叔也是一样的,眼神中的意味不用细品都觉得不对劲儿。
“林叔,她是这两天唯一一个报名的爱好生,你跟她把三期的学费先结了。”
徐放这么一说,林逢昌的眼神就更复杂了,倒是尤礼走过来,问,“手机支付成吗?”
“只能现金结账!”说话的不是林逢昌,是从尤礼身后插过来的一道女声,尤礼回头一看,笑了。
“知己?”
“谁跟你是知己。”程香香眼神沉着,两侧的牙齿咬得很紧,如果尤礼是块肉,她怕不是现在就把她撕了。
她几步走到徐放身边站定,怒视着她。
那天吃完蟹粉回去,她喝醉了,一早醒来,昨日的事没忘多少,记得挺清楚的,清楚到她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个梦呢。
她‘梦’见灯火阑珊,那女人站在台阶下,面容妩媚,她问那女人,“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她答:“尤礼,北京。”
程香香怒急了,在床上干坐着都觉得心火急蹭蹭的往上窜。
她都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她不知晓是否真的和这个尤礼的在一桌上吃了蟹,还聊的那么开心,甚至还口口称她为知己。
她自己闷了两天,终归是忍不住了,想问徐放,找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尤礼,那晚她脸上的笑容几乎晃花了她的眼,也同时让她清楚,那哪里是梦啊,八成她真的那么蠢。
程香香又气又恼。
这个叫尤礼的脸皮可真够厚的,给人家惹了一身的麻烦,还敢找上门来。
“徐放说让我跟林叔结算,不是跟你吧。”尤礼双手抱臂,眼尾一直挑着一抹笑意。
“你!”程香香跺脚,转头拧神看徐放,“徐放,别让她进团,指不定一肚子坏水打什么坏主意呢,因为她你都……”
程香香还没说完,便被徐放沉下来的眼神镇住了。
程香香只觉得委屈。
林逢昌叹了一口气,引着尤礼,“尤小姐,请跟我来。”
这个院子显然要比她所住的院子规模正统的多,花园小榭,假山亭阁,加上古色古香的建筑,总让人觉得时空置换。
付了款,签了字,林逢昌匆匆忙忙的出发,他得带剧团去保定演出。
尤礼正在待客厅坐在椅子上喝茶,徐放迈进门槛走进来,尤礼挑眉,“你怎么没跟着去保定?”
徐放头也没抬,弯腰从柜子里拿出绸子,大红色的,末了,想到了什么,对她说道:“下个月17号开始上课,这一个多月的空档你可以逛逛上海,当然,你去别的地方玩也可以。”
徐放往外走,尤礼起身跟着他,看了眼他手里的红绸子,“你拿这个是要做横幅吗?”
她这么灵透让徐放有点诧异,“嗯。”
“热烈欢迎我?”
“7月18号,国海建团60周年。”
7月18,新人班开课的后一天,定在周年庆前一天开课,是李任意的意思,为的就是新学员能跟着参与这次周年庆,真真正正感受一下越剧的发展史,
“就不欢迎欢迎新学员?”
徐放顿住脚步,回身看着她,“你想怎么欢迎?”
“好办。”尤礼抹了下唇,雾面的唇釉在唇边晕染开,“过两天你陪我出去逛逛。”
……
尤礼没等到徐放,来的是刘凡林。
还是第一次进剧团见他时,穿的那身衣服,泥棕色的长袖,青深色的裤子,只不过脚上踩的不是拖鞋,而是一双黑色的布鞋。
刘凡林脸上堆着笑,“尤小姐,少爷让我带您去逛逛。”
尤礼往院子里扫了一眼,“行啊。”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在城子里乱转,路过一家哈雷店的时候尤礼叫了停,她大步的走进去,东看看西看看,一回头见刘凡林跟在后面,她状不经意的问道:“刘叔,我昨天看剧团出去演出了,但徐放怎么没去啊?”
徐放是台柱子,但凡请越剧团唱戏,应该不会漏下徐放这条大鱼吧。
刘叔眼神特复杂,心想着你到底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知道啊。
尤礼一瞧他这目光,就知道有隐情有戏,“他犯事了?”
“还不是因为你那事。”刘凡林叹了口气,“尤小姐,按理说我们拿了您的那份钱,也不该埋怨您,可是我就想问问,您是不是故意的啊?”
尤礼摸了下摩托的背,啧啧可惜,要是能上牌她就把这摩托提了,可惜了,人在外地身不由己。
找了个僻静的吃饭地方,和刘凡林坐了个面对面,点了两扎啤酒,几个热菜。
刘凡林继续刚才在哈雷店说的话,“我听团里的人说您父亲尤先生是剧团的资助商。”
说白了就是金主爸爸呗。
“现如今我们这行本就成了危业,能唱的人越来越少,爱听的人更是好减难增,剧团这么多人要张口吃饭,光靠唱戏?”刘凡林灌了口酒,“难,况且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再不支撑支撑,这行早得灭了迹。”
刘凡林看了尤礼一眼,发现她脸色无恙,才斗着胆子说道:“尤小姐,我说这话您千万别不爱听,搁我们眼里您就是个叛逆的姑娘,您从小在那金窝窝里长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我们不行,您在您父亲生日宴上那么一搞,差点让我们丢了饭碗,知道少爷为什么没跟着去保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