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赶着车从游龙郡一路来到洛邑城墙之外。

很不巧的是，有另外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正停在城门口，阻挡了老人进城的路。

两辆车里的都是老人。

很老的老人，这位身穿黑白服饰的老人淡淡的瞟了一眼对方极其奢华的马车微微愣了愣，随即淡淡一笑。

这辆奢华的马车之中走下来两个人。

一个老人，一个中年男子。

“老先生今夜还请莫要进城。”中年男子微微弓腰，面带笑容，看不出一丝敌意。

一身黑白长袍的老者没有回应中年男子，只是凝视着眼前不远处的这位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莫无敌死了？”

“长兄无敌于天下，又怎会无故而亡？”一身华服的老者也是笑了笑，随即幽远的目光掠向眼前这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皇宫供奉一级的老家伙，“剑尘兄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姬剑尘沉默了好一会儿，目光中透露出些许变幻莫测的星光，“到底是莫家二爷。”

“哈哈，剑尘兄何出此言？在下可不就是莫家二爷？”莫无言神色不变，依旧笑眯眯的盯着姬剑尘。

城门外不知何时已经是空无一人。

“可老夫倒是好奇，暗夜宗黑白殿和皇族黑白殿为何会是一人执掌？”中年男子在一旁信口说着，旋即嘴角露出一抹狐笑，“久闻皇族黑白殿老大人有一剑擎天之威，不知今日可否领教？”

姬剑尘继续沉默着，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中年男子在自言自语。

一旁的莫无言也是靠在车窗外，静静的看着两人。

很有趣的一件事。

就算是皇族那些足不出户的大供奉只怕也没有想到。

这种事很难说清楚到底是皇族控制了暗夜黑白殿，还是暗夜宗控制了皇族黑白殿。

远山莫谷之中缓缓响起道道苍凉低沉的鸣笛声，莫无言转身抬眼望向青烟袅袅的莫谷，沉默了少刻，“你的动作还真是快。”

“不到最后，你也无法探知这些事对莫家来说是好是坏。”姬剑尘淡淡的说着，目光也跟着莫无言飘向陡然间火光四起的莫谷。

“但愿是好事吧？”莫无言冷笑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逼近姬剑尘。

“老夫老了，这些年马车都快赶不动了。”姬剑尘看着中年男子似乎也有意动的模样，哑然一笑，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接着说道，“便是请了南山剑首为老夫赶车。”

“南山剑首？”中年男子神色一凝，随即目光略微阴沉，脚下却不曾停留。

南山、南山。

南山路家。

在大周亦是很出名的家族。

南山剑首亦是大周赫赫有名的一位强者。

路迁是个瘸子，走路很不方便，但是他很会驾车。只是这样昏暗的车厢总是很沉闷，没有一丝光亮的渡过了好几年，这种感觉真是不太好。

从车内出来的时候，似乎一瞬间天亮了。

然后他看见了一柄剑。

不是南山七剑也不是他的问风。

莫家的剑。

莫家有一个万剑城，所以莫家有很多剑，而且很多剑都是不曾出世，见血未开封的剑。

这样的剑往往寂静无声，无处寻觅其中的风影剑息。

而恰好他是南山剑首。

姬剑尘没有再让他驾车，而是在他身前微微让开了恰好足够那柄剑穿过的距离。

路迁的目光之中一片死寂，仿佛一个死人一般很是轻易的抓住了那柄剑，随即心头微微刺痛。

“莫家这些不出世的剑，一向很锋利。”路迁的嗓音有些嘶哑，实际上他还很年轻，比场上的几个老人都还年轻。

“也许时间太久了吧。”莫无言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三三两两后背背着长剑的黑衣人沉默着缓缓从一侧的城门内走了出来。

“总是要见见鲜血才行。”

姬剑尘也笑了。

姬宫现在一片愁云惨淡，姬如雪气的银牙紧咬，好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那柄剑的意志传来微微铮鸣。

姬如风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手里握着的天子剑血影重重，偶尔有道道血魂蔓延到姬如风的眉心，原本一张很是白嫩的面孔显得无比妖异，不少一会儿，就连双眸之中也是染上了一丝血红色。

大殿之中剑拔弩张，气势紧张之极。

半响，姬如雪缓缓从帝位上起身，缓步走到数位王、侯身前；俏丽的面孔带着点点煞气，抬手摘下戴在头顶的帝坠顶，重重的摔在地上；嗓音阴寒，“这大周什么时候变成了诸侯的大周？这大周姓姬还是姓殷？”

一片死寂。

这话无人敢接。

直到一位老者带着点点腥风踱步进入大殿之中。

城外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莫无言回了莫谷；中年男子长叹一声，亦是自南山剑首的剑阵中抽身离开，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一群神出鬼没的不出世的剑。

姬剑尘微笑着目送一行人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几人的身影，神色这才是沉了下去，转眼看了一眼南山剑首路迁，“进宫。”

姬宫的守卫这时候很少，姬剑尘也没有顾及什么规矩，一路上遇到的边塞兵卒自然是死伤无数，南山剑首一瘸一拐的很是艰难，却也没有落后半步。

带着浓浓的腥味走进大殿的姬剑尘看了一眼被女帝砸在地上的帝坠顶，目光随着南山剑首那双枯寂的眸子在大殿之中转了一圈，这才是看向跪在前方的大周王侯们。

“老师！”姬如雪微愣，旋即展颜一笑，慢步走向姬剑尘。

姬剑尘叹了一口气，看着满殿文武、皇族宗室，又一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间开口说道，“晏遇和他一走，老夫不赶回来这朝纲何在？”

满场寂静，无人答话。

“姬老弟。”一身白衣满头银发的老者被一位近侍推着缓缓从姬如风身边走过，顿时姬如风全身鲜红的血腥味逐渐散开。

“姜不老？”南山剑首有些诧异能在这座大殿中见到传闻中的那几位中一两位。

“南山剑首。”姜不老点了点头，也没有在意南山剑首凝重的锁定在自己身上目光，只是淡淡的将目光转向大殿内满朝文武，各大王侯。

姜不老仿佛一瞬间年轻了数十岁一般，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很多，满头白发瞬间化作如瀑青丝，苍老的面孔犹如时光倒退一般，嗓音独特，轻灵，充满了生机。

“就是这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