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岁月总是在不经意之间,从我们指尖流逝,了无痕迹。洛宇初离封天谷之时,尚是五月仲夏,而转眼间,便过去了一个月。六月炎夏,似乎散发着属于夏季的最鼎盛的生机和热量。
“好热啊!”
洛宇擦了擦头上的汗,仰首看了看毒辣辣的太阳。
初在燕郡时,尚未觉得夏季的变化,因为在燕郡一年四季都在飞雪。可是随着渐渐地往南走,这已经是出了涿郡,到了琅琊郡境内。四周的气候,已经恢复了正常。
洛宇虽说是修士,但却修为尚浅,并不能做到寒暑不侵。此时他早已褪了之前的衣衫,而换上了麻布短衣。
他整了整背后的江山剑,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慕紫朦。少女仍然是一袭宽大的黑色广袖袍,面无表情,在看到她的瞬间,似乎周围都凭空凉了一些。
“她是真正的奇葩。”
洛宇嘟哝了一声。
“你说什么?”少女似听到了洛宇的嘟哝,平静开口。
“没!没什么!”洛宇一惊,旋即立马反应了过来:“我在说,你不热吗?”
慕紫朦平静地看着洛宇,道:“我带着冰灵寒玉髓,穿着百秀流云贴身甲,寒暑不侵。”
“……”
百秀流云甲……洛宇咬咬牙。他知道,之前路过几个镇子的时候,曾在一些修士坊市上见过这流云甲。这东西由流云金拉成细丝织就,穿在身上不但轻若无物,寒暑不侵,而且防御力极为惊人。可是……这东西太贵了啊!一件上身甲,便要上万灵晶!
要知道,当初洛宇的悬赏也不过三千五百灵晶而已。换句话说,慕紫朦身上的这件贴身软甲的价值,是上百颗洛宇的人头……
一想到这里,洛宇就万分不爽。
万恶的有钱人……
他轻轻一叹,又擦了擦头上的汗。二人虽是筑基修士,可是也不敢随意御空飞行。在这处处危险的万荒山内,可是有许多凶禽的。无论是为了安全,还是为了留下灵力应付突发情况,二人都不可能一直飞行。
洛宇看了看地图,又望了望远方,道:“过了这座雷击山,前面就能出了这该死的万荒山了!通天学府的入学之期在七月初,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话说这座雷击山……”洛宇皱了皱眉,看着这光秃秃的山丘。
这座山并不大,相比于灵鹫峰尚且不如。可是这里偏偏给洛宇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要知道,他身居天决气,对这时间大多数雷电都有压制力!
“按照之前在中转点收集的情报,传说此山生出了灵智,化出山灵,出世之时被雷劫千击,将原本高大伟岸的山峰生生劈成了一座小山丘。”
这样说着,洛宇轻轻一叹。
天行有常,可这也太过偏心了些。譬如同时灵物出世,吉金便有灵潮淬炼的待遇,可这雷击山却只能被雷霆千击而死。
摇摇头,洛宇再次提起身法,快速在山地间穿行着。慕紫朦亦是提身,如同一只黑色的蝴蝶,也飘然远去。不多时,二人便远离了这座山丘。
在二人离去的片刻,山顶忽然出现了一个灰衣老者。这老者一身衣衫处处焦黑,须发之上更是灰黑处处。他看着虽只是一个行将半朽的老人,可是他站在那里,偏偏却如同山岳矗立,望之巍峨。
高山仰止。
老人咳嗽着,浑浊的双目却眺望着洛宇和慕紫朦离去的方向。良久,他蓦然一笑,抬头嘲讽地看向天空。
“贼苍天,我感受到了,你的死劫!”
仿佛受到了挑衅,这碧空如洗的青天,忽然一声霹雳炸响!紧接着,一道殷红如血的雷霆宛如一杆神矛破空,狠狠刺入这座雷击山!
“轰!”
“噗!”
在雷霆命中山体的那一刻,老者也狂喷一口鲜血,但却仍是望着天空,神色狰狞:“吾形可灭,吾意永恒!”
“轰!”
又是一道雷霆,紧接着,天空上忽然出现一片猩红色的雷云,转眼间千百道血色雷霆破空而下!这一刻,如同地狱!
“轰隆!”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这座雷击山彻底崩了开来,化作漫天石块。可是雷霆还是不断地劈着,仿佛要将此山的一切痕迹都彻底灭绝于世间!
可是漫天碎石之间,似却有一个悲怆的声音永恒回荡:
吾形可灭,吾意永恒!
……
这一切,都是在洛宇和慕紫朦离去不久后发生的。倘若洛宇再迟走片刻,怕是二人会和此山一起化作灰烬。而更诡异的是,如此庞大的声音,却没有引起丝毫反应,仿佛这一切都是虚幻。
……
——琅琊郡,春茗县城
春茗城在琅琊郡,甚至在整个大秦,也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者是因为这里盛产春茗玉。春茗玉是优良的储灵器具,更是极优异的灵力传导媒介。这是布置灵阵的必须之物。二者是春茗城的“桃花城”之盛名。整个城市坐落在三座大山间,这三座大山之上,生长着上万株桃树,近千里桃林。当年号称“桃花仙”的画圣孟天涯,就是从这里走出。
但是这两者都只是能让这个城市著名,而做不到名震天下。真正让这个城市到达名震天下地步的,是坐落在这里的一座学府:通天学府!
只要是大秦人,提到通天学府无不身体一震。因为即使在整个洪荒界,它也有些赫赫威名!这里,是属于修士的学府。这里曾经走出无数名宿大能,而其中最著名的,无疑是当年的真正飞升者,古剑天帝修无刑!
这是在已知历史记载中,唯一一个能够确认的,飞升者!
修士之路,如逆天而行,步步惊心!
引气入体,炼气化神,炼神返虚,化虚合道。凝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合体,返虚,金身,涅槃,羽化,飞升!
这每一步,何尝不是修士的登天路?每一次突破,何尝不是每一次玩命?
朝闻道,夕死可矣,唯如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