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说着,禾麦脚下再不犹豫,一直到了杨六郎家的门外,她鼓着的一口气才舒了出来。
她望了望黑暗中的幽静小院,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
院子里黑乎乎的,杨六郎家也没点灯。
也是,林长喜口中的杨六郎家穷得很,哪里来的银子买油灯呢?
不过,看杨利郎送的聘礼和礼金,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没银子!
禾麦此刻倒来不及想这些许多,站在杨六郎家门前两尺开外面觑望了院里一会儿,有些迟疑。
杨六郎怕是睡着了,亦或者是觉得她今晚不会这么听话的赴约?院里怎么一片安静连半点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林禾麦犹豫了片刻,从地上摸了两块小石子,抬手一掷!
两块小石子分别砸在了杨六郎家灶房两侧的两间房屋里,发出清脆的声音来。
若这杨六郎在屋里,必定能听到这声音起来的!
这人不可能熟睡到一点鼾声都听不到,怕是撑不住,糊涂着了罢?
一个激灵,应是能醒过来了……
可当林禾麦将附近的小石子都寻来,快给杨六郎家院子里的地上铺了一层石子路,也没见屋里走出半个人来。
林禾麦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了。
她盯着手里的最后一颗小石子,素来宁和平静的心猛然间如被煮开了得水冒出滚滚的愤怒来——杨六郎定是故意的,来寻她开心的罢!
告诉她晚上过来,这本就是轻薄之举,而等她真来了,却又跑出去不在屋里!
若她再见到杨六郎,一定要问他个清楚,再……再好好教育他一通!
她愤愤的抬起手臂,准备将手里的石子扔进屋院撒气的时候,忽的听到附近的草丛里传来一阵响动。
似是人走路的声音。
禾麦侧耳听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杨六郎回来了?
她心又突突的跳起来,如来之前犹豫到底要不要来时般的忐忑,想起他家的院子里已经洒满她扔的石子,这会儿满面通红——她没事儿扔什么石子呀!?
她连忙躲到了杨六郎家门外面的一刻大槐树后面。
大槐树枝叶繁茂,足可以容纳下禾麦的身体。
林禾麦屏气凝息,心中突突的跳着,想一会儿若杨六郎见到满院的石子必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便不要做人了!这脸在他面前都丢光了!
那脚步声附近摩挲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走近,也没有走远。草丛里继续响起了一阵嘻嘻索索的碎响,隐隐中还有几声人的喘息。
林禾麦心中疑惑,侧耳仔细听了一阵,脸色大窘!
“喜子哥,喜子哥……”一个娇柔的女音哼哼唧唧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芳芳,哥哥的宝贝蛋,快给哥哥想死了……”
“欸哟,死鬼,你轻点,轻点!一会儿被人听见了!”
“怕什么,这附近除了那个穷小子,连个鬼影都没有!”男人嘻嘻哈哈不在乎的道。
“欸哟……”
草丛中的男女越发的忘乎所以,一阵高过一阵的声音让林禾麦脸色通红气窘,而辨出这对男女的身份,禾麦更是好气又好笑。
她这二叔林长喜平日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想不到背地里竟也是个好色之徒,怕是早和这女人扯到一起去了。
那女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村里有名的狂蜂浪蝶芳婶儿!
这俩人抱在一起在漆黑的草丛中露出白白的大腿,看了很是扎眼。
他们料定这附近不会有人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
林长喜素日沉闷古板,想不到在芳婶儿的石榴裙下竟也这般狂狼下流,嘴里不时吐出的污言秽语让芳婶儿更加兴奋。
这对男女在草丛里酣战激烈,那边林禾麦死死的捂住耳朵,只在大骂杨六郎。
若不是这家伙说了不该说了话,她也不能在半夜没头没脑的跑到山脚下,等了半宿不说,还要活活忍受这一幕活春宫。
而最可恨的便是,他让自己晚上来寻他,可却不在家!
若她再见到杨六郎,一定要修理这家伙一番,教教他诚信二字怎么写!
“阿嚏!”
春夜还是有些凉的,何况禾麦已经在夜风中冻了一个多时辰。
草地中忘情的男女被这一个喷嚏惊醒,两坨白花花的肉从地上蹦起来,着急忙慌的穿衣穿裤狼狈极了。
不消半柱香的时间,杨六郎家门外的草丛变得格外的幽静,除了那片被碾压过的杂草,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在门外的大槐树下站起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扶着树干负气捶打。
“嘶……”
蹲的久了双腿像灌了铅似的麻,林禾麦憋着满肚子气站了一会儿,冻的哆哆嗦嗦的回去了。
她就知道,这个晚上不该出来!
……
……
“禾麦呀,来,起来喝点水,奶一会儿去把徐郎中请来,这么烧着可不成!”秦氏端着一碗热水一口口喂林禾麦,又忧心忡忡的道:“昨儿还好端端的,咋就发烧了呢?是不是衣料太薄了?”
“奶,我没事儿……”林禾麦喝了几口热水,感觉好受一点了,只是嗓子还像火燎一般的疼痛,“我躺一会儿就好了,不用管我……”
秦氏瞧林禾麦有气无力的样子,脸色苍白,心都疼碎了,“都这样子了,还说没事儿!你这孩子在奶奶面前还逞什么强?好好躺着!”
秦氏给林禾麦掖好了被子,转身去床头的小木盒里摸了银子出来,准备去村里将徐郎中请来。
前几年小青村连个郎中都没有,家里有人患了病还得跑到清芦村去请郎中,来来回回很是费力,后来徐郎中来了小青村,村里有了郎中,可请徐郎中的人还是不多,不是生病的人少了,而是这徐郎中的诊金高!
上门把脉诊断抓药一套流程下来,别的郎中收五十文,这徐郎中要收一百文!村里不少人都管徐郎中叫黑心徐,暗暗骂他被猪油蒙了心,是个只知道赚钱不管人命的畜生!
不过,这徐郎中的诊金虽高,但好在医术高明。
村东的王婆子咳了血,请了几个村的郎中去了镇上的医馆都让准备后事,可到了徐郎中这里,几服药下去,王婆子活了,也不咳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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