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娶我?”杨小草问得很直接。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想娶她,但不是这辈子,这要他如何说?
“你是嫌弃我有病?”杨小草再追问。
“没有,我是个瘸子,还有咳病。”
杨小草点点头,继续问:“你有了喜欢的姑娘?”
胡大牛飞快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也许是吧,就在她奋力帮他挖坟满手血泡的时候,在她和公鸡斗智斗勇的时候,在刚才她灿烂一笑的时候……他不知道。
杨小草强制摁下心中的失望,开口道:“我们和离吧,你再娶她。”
胡大牛心中莫名一慌,立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说不会休了她,还是说不想娶她进门?这是个怪圈,怎么回答都不对!
“你休息吧,我出去给你熬药。”胡大牛说着起身就走,怕被她喊住,脚步匆忙跟逃跑一般。
杨小草说不失望是假的,即便她知道自己不是嫁给了爱情,又经历了这许多的事儿,她不该有所期盼的。
胡阮氏进来的时候,看见她垂着头倚靠在墙壁上闷不吭声,心中有些慌,连忙问道:“草儿,你怎么了,可是那混小子欺负你了,我,我这就去揍他一顿!”
“娘……”杨小草喊住她,冲她摇摇头:“他没有欺负我,他是个很好的人。娘……将来,将来若是我和他分开了,您依旧是我娘。”
胡阮氏心下大惊,这话怎么听着……不行!肯定是那混小子乱说话,得去好好教训他一顿。
“娘,别为难他,真的不是他的错。”看着胡阮氏带着怒气出门,杨小草又道了一句。然后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她得好好想想,这接下来的日子该要怎么过。
胡阮氏很生气,大步的出门,准备去找那蠢儿子好生说道一下。却看见他蹲在灶房炉子便孤寂的身影,再看看丈夫的墓,上面的草被风吹得摇摇摆摆……
她的眼圈红了,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低低的抽泣一声,快速闪进了另一个房间。
晚饭的时候,她吃着人参煮的鸡蛋,但他们却啃着粗糠窝窝头,这让她非常不好意思。
先前和胡大牛的谈话算是不欢而散,她也纠结晚上该要怎么睡?这个家就只有两间房,总不能让他睡地上吧。
外面传来的胡阮氏的低呵声:“你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屋去!”
“我就睡这儿。”胡大牛的声音冰冰冷冷,没有一丝温度,反而让人无端听出了戾气。
杨小草下床,透过墙壁的大洞,看见那四面透风所谓的灶房里,胡大牛正在整理着叶子草堆,准备睡下。
“别胡闹了!去年娘去说亲,你也是同意的,你……”
“当初同意,现在不同意了。”胡大牛的声音更加冰冷。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了。”
“……”
灶房里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可她不想再停下去了。拖着沉重的步子艰难的爬上床,将硬邦邦的被子扯过来,蒙住头顶。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不是么?那自己还在期盼什么呢?
她堂堂药门的大小姐,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非要倚靠男人!既然他不想和离,那就当个生活伙伴,相敬如宾吧。
“算了,睡觉。”杨小草最后叹息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想着把身体养好,先采些草药卖了把生活过起来,慢慢总会好的。
早饭也是胡阮氏端进来的,她的眼睛明显肿胀,应该是哭了大半夜。杨小草心有不忍,劝道:“娘,你别难过,一会儿我再跟他谈谈。”
胡阮氏听了有些惊喜:“好,好孩子,还是你听话,那小子真是倔得跟头牛似得,哪里像我和他爹!”
胡大牛再次被叫进来,还是坐在一米开外。杨小草依旧笑着:“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你说。”两个字,简明意概,没有任何温度。
既然都不能做相濡以沫的夫妻,对于他的冷淡,杨小草也没什么意见。继续温和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这个人呢也不喜欢强求。只是如今天渐渐冷了,灶房不挡风,你还是回屋吧。”
胡大牛抬头,定定的看着她,却没有说话。天知道,他此刻的心里掀起来怎样的惊涛骇浪。
杨小草笑了笑,继续道:“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看你再生病,也不想娘难过。你回屋来,我们床中间放根凳子,上面搁碗水,一人睡一边,你看如何?”
“嗯。”胡大牛点头。
杨小草又道:“虽然咱们只是名分上的夫妻,但在外人面前要给对方留面子,搭伙儿过日子要宽容大度,不许为点蝇头小利吵闹。还有,如今家中一穷二白,我们要齐心协力的赚钱,将来我走的时候,家产得分我一半,没有问题吧?”
在听到她那句“将来我走的时候”,胡大牛的眸子暗了暗,双手不自觉的握拳。
杨小草以为是她要多了,心里有点不高兴,真是个小气的男人。但还是忍着气,毕竟宽容大度是她说出来的,只能改口道:“三分之一也行,这是该我的,不能再少了。”
“嗯。”胡大牛又应了一声。
杨小草抿了一下唇,小气的男人!
“还有什么要说吗?”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腹诽。
“嗯?”
“我是问,你的话说完了吗?没事我就出去了。”胡大牛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没事了。”三个字,从杨小草的后牙槽挤出来。这男人,咋就那么的不可爱呢!
杨小草这个想法若是被他的旧部听到的话,指定会露出见鬼的表情,小姑娘,你脑子莫不是有坑吧?堂堂战王,杀人无数,你怎么能想到“可爱”两个字的?
出了门,胡大牛又去了灶房,蹲在炉子边,那大叶子扇火。
“唉,你这孩子。窝窝头在锅里热着,我去趟你岳父岳母家,把钱给他们送过去。”胡阮氏擦干手上的水,对胡大牛说道。
“嗯。”蹲在地上的人闷闷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