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虔婆顿时哑火,手还维持着拍腿的姿势,脖子往这边扭,看起来很滑稽。她心里有些犯慌,这丫头今儿明显就不对劲,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万一她真死了伤了,二两银子可就没了!
老虔婆眼珠子一转,趾高气昂道:“要分家也可以,你们半粒米也甭想带走,田地也没有你们的份,每年五十两孝敬银子!”
“呵呵……”杨小草笑了,笑得极具讽刺,转头看向还满脸铁青的村长,问道:“村长,村子里分家是这么个规矩啊?”
“诶,对了,娘,大表哥是不是在衙门当差,回头咱们问问他?”杨小草假意的转头问小王氏,眼睛却还盯着村长。
果然,村长脸色温怒,更加苍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杨小草有个大表哥在衙门当捕快,这个事儿大家都知道。要不是这位大表哥时常照拂,明里暗里的警告老虔婆他们,杨小草这一房早就不知道被搓磨得还有没有人在了。
村长只能强压着怒火,问道:“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们想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一家性命?”杨小草声音淡淡,却有种莫名的威压。
她就算再不理俗事,身为家族的大小姐,这点儿气势还是有的。
“我出嫁,聘礼归两个老的。把我们四房分出去,田地我们不要,呵,想要也要不着。十斤白面十斤米,外加山坡的那间破茅屋,每年我们再给二两孝敬银子,没问题的话签订契书。”杨小草懒得废话下去,直接说出了底线。
她真的很生气,很想为原主报仇,可百善孝为先,该死的规矩就这样!先分出去,离这一家子蛇蝎远点,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五十两!一分都不能少!你们这些废物一只好吃懒做的拖后腿……”老虔婆叫嚣,非常不满意。
可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白发老妇人截断:“老杨家的,说话要摸着良心,不怕半夜做噩梦,祖宗们找上你么?!”
这个时代大家都敬畏鬼神,白发老妇人这一席话可以说是极其的重了。但老虔婆亏心,眼神闪躲,不敢反驳。想了想,又跳脚道:“她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大,怎么,翅膀硬了,不孝敬爹娘了?五十俩拿不出来,最起码也得给二十俩吧?”
“十两!要么签约,要么你抬我尸体过去!”杨小草直接出声。
老虔婆看了眼杨小草的脸色,低垂着头努力盘算。想着每年十两也不少了,拿一半出来请人干活还能剩一半呢。
于是也没跟其他人商量,直接道:“行!让村长写契书,休想耍花招!”
很快契书写好了,看着上面的内容,杨小草脸都要黑了。还没等她说话,那两张纸就被白发老妇人夺了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念了一遍,然后直接甩在了村长的脸上。
原来那契约上把每年十两银子生生的写成了五十两,众人听得咋舌。就连先前不赞成分家,说这样太不孝的那些人都摇了头。
还是几个族老黑着脸重新写了契书,说拿到里长那儿签了字,明早送回来,事情这才算是告一段落。
老杨家气得不成样子,等族老们走了之后,迫不及待的就派人去了杏花村。本来杨小草都在打包东西准备和爹娘他们搬走了,老杨家怕她悔婚跑掉,死活不让她走。
原主的心脏不好,刚才那么一场她也累了,提出要吃白米饭,要吃蛋,还要了几样。老杨家恨得咬牙切齿,可怕她们一家子跑了,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答应。
饿了,有白吃的东西也挺好的,那就勉为其难再住一晚吧。
小王氏抹着泪,跟她碎碎念了半夜,无非就是出嫁从夫,三从四德之类的,听得她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眯会儿又被小王氏拉了起来,说是要给她净面梳洗。
不就嫁个人么,折腾这些干嘛?还不如多睡会儿呢!杨小草觉得,反正嫁的又不是喜欢的人,在意这些干嘛!
但作为娘的小王氏,即便心中再痛再不舍,也不能任他胡闹。强制的把她拖了起来,给她换上了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又拿了不知道什么线在她脸上弹来弹去,弄得有些疼。
终于,天色大亮了,也快要到了“吉时”。老杨家的人都站在院子里,不是为她送亲,而是怕她逃跑耍花样。
不多一会儿,有个中年妇人抱着一只大公鸡敲响了院门,说是胡家来接亲的。
小王氏知都他们家境贫困,可万万没想到,女婿没见着,倒是看到只大公鸡。一口气没抽上来,晕了过去。
杨小草赶忙掐了两个穴位,小王氏悠悠的醒来,捂着嘴就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啊,在家里被搓磨,婆家也不待见,今后的日子可要咋过啊……”
“亲,亲家母,你你别哭啊,大牛他染了风寒……”抱着公鸡的妇人有些手足无措。
小王氏一下子止住了哭声,脸上有丝期盼的对妇人道:“你,你是胡大牛的母亲?是草儿的婆母?”
“是,是啊。我这不想着大牛不方便,我们家又那样,不能再委屈了草儿丫头,我,我来接她的话,别人也能高看她一分的。”妇人急忙解释,显得有些慌乱。
这可不只是高看一分的问题了!
婆母亲自来接,给予了极大的尊重。而且民间有不成文的规定,新娘子入门时,婆母出府来迎,那就表示婆母示弱,新夫人进门掌管中馈。何况还是亲自到女方来迎,甭说是十里八村没有过,就算延伸到整个郡县也没听闻这样的事儿。
小王氏立刻破涕为笑,拉着妇人的手就欢喜道:“亲家母好生客气,这,这让我们草儿如何担待得起?”
“哼,有什么担待不起的,还不是嫁个饭都吃不饱的瘸子!”杨雪儿满脸妒忌,在旁边酸溜溜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