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静的可怕。
红白色的砖墙上几道黑色的涂鸦,高大的枫树矗立在楼口,一眼望去是一排排的雪松树,银杏树,和路边五颜六色的花草,都开的娇艳。
看上去充满了生机。
只是......
安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安静,是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乐易生看到了树叶抖动,被风吹开,地上的落叶忽而飞起,花草也随风摆动,可是这么明显的风,却就连风儿摩擦树叶的声音都听不到一丝一毫。
极致的静吗?
乐易生披着黑色衣袍站在楼门口,双眼将周围的环境扫视一遍,愣怔在原地。
他的装扮和这样盎然生机的学校格格不入,他暗沉,整个人藏在阴暗的黑袍之下,显得极邪。
乐易生低头思索。
风吹起一片落叶打在他的身上,他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他试着发出声音,嘴唇一张一合,喉腔震动,他能感觉到气息的流动,他知道他的声音在楼间回荡,但是就连他自己发出的声音他都完全没有听见。
他被封闭了感知听觉的能力!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气流形成一道扭曲的气流枪击中了他的后背。
乐易生神色狰狞起来,黑袍落下,碎裂在空中,他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双眼刹那间变得猩红。
诡异!
即使是封闭了听觉,他也不可能感觉不到危险,但刚才那道强劲的气流击中他之前他却完全没有发现!
乐易生摸了摸后背被击中的地方,伸到眼前一看全是鲜血,他双手横拍,结了一道封印围在伤口上止血。
他抬眼又迅速的扫了一圈周围,空荡荡的地方依旧是那些飘落的树叶。
没有人。
乐易生神色紧绷,他知道暗处的东西又要出手了,但是他却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受到怎样的冲击。
学校里的小路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二食堂,而乐易生背靠的是一栋旧宿舍楼,当他进来的时候就出现在这里了,离记忆里那道破木门隔着十数栋大楼。
实在是很诡异到了极点。
乐易生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是有些害怕了,从乐易生出道以来他就没有想过他也会有害怕的感觉,因为从他正式进入修炼界以来就没败过。
他是自负的,极其自负的,在这个强者满地走的修炼界仅仅两年他就混出了南域少君的名声,号称是南域年轻一辈里最强的人,不管是任何人听到这个名号都要敬畏三分。
就在这种无敌于同辈的环境里他成长了两年。
他现在确实是怕的,他不是怕死,他最怕的是输,他不想连对方人都没见到就败的一塌糊涂。
他这样自负,是不希望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可是一个人一旦有了害怕的感觉就很容易露出破绽,很多俊杰都是死在这种恐惧之下。
乐易生紧绷了半小时的神情分明有些累了,刚放松一点他就瞪大了眼睛。
他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艰难向下看去……
一把长剑穿透了他的身躯!
长剑上沾着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白色上衣上,
乐易生捂住长剑穿透的地方,吃力的回头想看看是谁。
没有人。
那把长剑刺进了他受伤的后背又穿出他的胸口,看起来有些惨烈,剑身散发出凛凛寒光,倒映出乐易生苍白的面孔。
乐易生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被人刺中了,他感觉自己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消失,身上却愈发的痛。
他侧身躺倒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向天空,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输了,他还没死,但是他却好像没有力量反抗这样的强大诡异的人。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就被伤到奄奄一息的程度,乐易生开始怀疑他这个南域少君的真实分量。
乐易生双眼的猩红渐渐褪去,黑色的瞳孔是愤怒不甘。
他还没有见到暗中那个人,怎么能就这样输了呢!
依旧是安静的可怕。
从小路的尽头一道身影越发清晰,乐易生瞪大了双眼要看清这个人。
这个人越来越近了,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这个人才走到乐易生的跟前。
乐易生看着这个人,突然笑了起来,僵硬的面容笑起来狰狞可怖。
“原来是你。”他停了笑,望着这个人的眼神又开始变得猩红邪气。
这个人,也就是这个男人,蹲了下来,嘴角弯着笑得阳光。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太尔山的领导者,我叫夏年华。”声音穿进了乐易生的耳朵。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恢复了听觉。
夏年华是个看起来很阳光帅气的年轻男人,当然,用男孩来形容可能更贴切,因为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十六岁的青涩少年,脸上还带着可爱的微红,稚气未脱。
“我知道你,我看过你的资料,太尔山唯一的王,神秘可怕,我看过你二十年前的照片,那是你唯一一次真正现身被拍到的照片,你的样子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乐易生脸色红润,胸口的血迹也迅速奇诡的风干成暗黑色的血块。
夏年华腼腆一笑:“对,那是我,我今年四十多岁了。”
他看起来可不像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乐易生神色淡漠眼里闪过许多复杂,他道:“我败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夏年华哈哈一笑,腼腆羞涩,只是眼神里的凶狠掩盖不住。
现在乐易生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不急于杀他,这个地方本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
“我虽然是最近几个月才出的山,但是你的名气可真是如雷贯耳啊。”
夏年华摸了摸下巴,表情很是赞叹。
“呵,过奖了。”乐易生忍着痛回道。
夏年华脸上一直挂着羞涩的笑容,右手握在乐易生后背的剑柄上,将剑身一点一点缓慢的抽出乐易生的身体。
乐易生忍不住痛苦的嘶吼,脸上挂满了汗水,脸色病态苍白。
夏年华仿佛没看到乐易生的痛苦一般,自顾自的抽动着剑身继续说道:“乐易生这个名字可是现在南域的金字招牌啊,听说你把南域二十七派的传人都挑了个遍,哈哈哈哈,年轻人可真是厉害。”
乐易生大吼:“杀了我!”
夏年华却只是浅笑几声:“上个月还听说你和红印门的红灭大战了三天,江湖人都不清楚谁胜谁败,不如你亲自告诉我?”
“要是你胜了,那可是真厉害,红灭是上一辈的老人,实力还是不错的,若是......”
话还没说完,剑身已经全部抽离。
乐易生疼得几乎要晕了过去,鲜血不停直流,已经将他整个人染成了血人,而面色却是枯涩灰白,嘴唇也是变得干涸。
“为什么不杀我,反而来羞辱我。”乐易生无力吼道。
夏年华收起笑容说了一句莫名的话:“我来自太尔山。”
乐易生不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事实上他也没力气再去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因为他终于昏了过去。
夏年华看着这个昏过去奄奄一息的乐易生,又扬起一抹笑容,笑容阴森恐怖。
“风儿,爹这就为你报仇,这个乐易生只是一个开始!”
说完他就举起那把长剑对准了乐易生的心脏。
“叮!”
剑尖停在乐易生心脏上方一寸处,却不能再往下分毫,一道印结挡住了长剑。
紫色的印结上布满了裂痕,却没碎裂,乐易生的怀里发出一阵亮光,一条项链飘了起来。
是雨给他的护身项链!
乐易生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条项链竟然如此珍贵,连夏年华这样恐怖的高手都能挡住!
夏年华眼里充满不可置信。
那条项链突然爆裂开,形成一把长枪刺穿了夏年华。
事发突然,夏年华又离得近,想躲也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枪穿透他带着他飞起。
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还停留在不可思议,人却已经被长枪带着钉在了白色的砖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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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束亮光直射向乐易生的眼睛。
他醒了。
他躺在地上,台阶上一大片干涸的血迹和黑红色的衣服告诉他他还在这个空间,还停在原地。
“居然没死。”乐易生双手撑着地,感到身体一阵虚弱。
他脱掉上衣,那道长剑穿过的伤口还在,已经变小了一些,还在隐隐作痛。
他神色淡然,只是显得极为虚弱,坐在地上也不起身。
他在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记得他被夏年华两次袭击打的奄奄一息,半死不活,他已经感觉到夏年华要杀他的决心,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以当时的情况,夏年华要杀他不费吹灰之力,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他活下来了。
他知道夏年华绝对不会是起了怜悯之心,他可是以杀戮成名的太尔山王者,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怎么会放过他。
乐易生摇摇头,虽然疑惑,但结果是好的,至少他在夏年华手里活了下来。
好像能从夏年华手里活下来的人不多。
夏年华横空出世以来想杀掉的人几乎都被他虐杀一空,乐易生能活下来已经很是厉害。
他站起来环视四周,看到不远处砖墙上明显的血迹,血迹中间一个黑窟窿,窟窿内壁平整光滑,看起来是长枪的形状。
乐易生走到那窟窿前,仔细察看。
地上闪着亮芒,他低头,看到一条碎裂的项链静静躺在地上。
他恍然大悟,这条项链救了他的命!
捡起项链紧紧握住,神情复杂,他欠雨一条命,这样的大恩该怎么还。
乐易生就地盘膝,双手划出几道弧线,开始给自己疗伤,他现在的状况不足以应对危机。
更何况项链已经碎了,他也不能用项链抵御这个空间里的妖邪之气,他进来时依靠着项链没受到妖邪之气的侵入,而现在项链碎裂,他身有大伤,加上之前昏迷的一段时间他,身体里被侵入许多妖邪之气,极为虚弱。
如果再不遏止,妖邪之气冲入脑海,他就将会变成食人饮血,六亲不认的恶妖。
乐易生是第一次在异空间待这么长时间,这个空间是伴随着南市大学而生的,那道破门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随着原本空间里南市大学的样子变化而变化的。
之前几十年这道门被加了结界封印,任何人都打不开,也不知夏年华是怎么打开的。
更不知道什么原因门里空间长久以来堆积了大量妖邪之气,足以毁灭一个城市。
这样大量的妖邪气全部封存在一个这么小的空间里,浓度很高,如果不是乐易生和夏年华这样的高手则很难在这里坚持多久,即使是乐易生也是依靠着雨给他的项链才能轻松应付。
如今没了项链的抵御能力,单靠乐易生本身的力量就费劲很多了,至少他恢复的速度比起在正常环境下慢了十数倍不止。
乐易生之前感受不到的恶心阴冷的气息现在却奋力涌入他体内,他专注在脑海里极力清除,空气中那股难以掩盖的奇怪气息愈发浓厚。
乐易生进来的目的就是阻止空间暴动,现在最大的对手夏年华不知所终,只需要按照前人的经验将这个地方封印就行。
可现在乐易生的状态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