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琛以前不是没见过她生病的那副死样子,他用另一只手给她擦了眼泪,蹙眉妥协:“别哭,我们不去医院。”
说着,他转身朝表情微微有些愣怔的老李说:“去找个医生来家里吧。”
老李闻声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异常温柔的男人真的是傅司琛,他惊疑不定的咽了咽唾沫,转身离开房间去找医生了。
林依得寸进尺:“那我要吃冰激凌,学校门口那家。”
傅司琛额前的青筋隐隐暴起:“你发烧了,不可以冷的。”
“我可以,”她执拗的像个孩子,“我想吃……呜呜呜……”
傅司琛头疼的摁着眉心,耐心的安慰她:“乖,发烧了不吃冰激凌……”
“以前发烧都可以吃的,为什么这次不可以?”
其实是他把她给惯坏了,大学那会儿她每每发烧,烧的浑身难受总说要吃门口那家冰激凌,傅司琛总是一面板着脸凶她,又一面开车到学校门口冒着寒风敲开冰激凌店的门,给她买上一份草莓味的冰激凌。
就像他曾经给她无度的爱,令她以为,他永远都会无条件的等她。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傅司琛的语气陡然间冷了下来,这招倒是有用,林依果然就乖乖的不闹了。
时间在静默中一分一秒的流逝,两双手紧紧交扣在一起,像回到了从前
期间有医生来过,开了些感冒退烧的药,又很快离开。
傅司琛喂她喝了一些,喝完林依就睡着了,傅司琛就那么坐在她床边守了她一夜。
次日林依醒来时,傅司琛就已经离开了,老李在门外敲门送来了早餐和药,顺带还提起昨晚傅司琛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照顾。
林依却一脸讳莫如深:“是吗?我大概烧糊涂了,什么也不记得。”
她吃过那些药,晚上却烧的更厉害了,昨晚是浑身发热,今晚却冷的厉害,而身体里却像有团火似的,寸寸燃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林依难受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一直到了深夜,她听见窗外小花园里传来刹车声,这才作罢,安心的闭上了眼。
傅司琛一回来便奔着林依那屋去,她睡相不大好,被子皱巴巴的裹在身上,一双脚露在外面,冻的冷极了,跟俩冰坨子似的。
朦胧之间,林依觉得有双捧住了她的脚放在怀里暖,她却直想笑,明明他的怀抱比她的脚更冷。
傅司琛这次不由分说的把她抱起来把她送去了医院,他抱她时,她缩在他怀里拽了拽他的外套:“不是说……不准我离开你家,半……半步吗?”
傅司琛没说话,不过林依觉得他应该生气了,不然他的胸口怎么会起伏的那么剧烈呢?
医院永远欢迎所有自虐后的人们,林依吊了三瓶水,烧终于有要退的迹象了。
傅司琛陪在她身边,下半夜终于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他睡的很沉,眼看最后一瓶水吊完,林依自己拔了针,然后下床把被子轻手轻脚的盖在了傅司琛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傅司琛仍未醒来,林依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病房。
她也和他一样了吧。
傅司琛以母亲威胁她,让她留在他身边,她又何尝不是利用了傅司琛对她那一点点的疼惜逃离他呢?
其实她的感冒并非偶然,昨晚她冲了好久的凉水澡,直到觉得自己浑身都冻僵了,她才慢慢从浴室躺上床。
第一夜,她也并没有到烧糊涂的地步,那些话,不过是她说出来,故意给傅司琛听的罢了。
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消傅司琛的警惕,从而为今晚的出逃而铺垫。
在吊完第二瓶水的时候,她以上厕所为由,偷偷问护士要了两片安眠药放在了傅司琛的水里,只有他睡熟了,她才能跑的更远。
林依想过了,她逃出去就先去市南的医院找母亲,然后再跟母亲一起离开这儿,去一个傅司琛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林依出了医院的大门才发现下了半晚的雪,马路上都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大雪封路,连辆的士的影子都看不到。
无奈,她只好顺着大路一一直向南走,再走两站就是市中心了,那儿或许会有的士。
这样想着,林依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因为逃跑的匆忙,她出来时只拿了一件傅司琛的大衣,下身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空荡荡的裤管似裹不住冬日的寒。
本就是重感冒未愈,被风一吹,林依只觉得脑袋里像有一串走马灯在不停的晃,她不适的靠在路边的法桐树下大口喘气,许久都没有力气再重新站起来。
也不知靠了多久,身后忽然有刺目的车灯徐徐缓缓的射过来,鸣笛声划破黑夜,林依本能的回头看,一辆白色的suv在她身后一米远的位置停住。
车窗缓缓摇下,里面的男人大概三四十岁,一副大腹便便的模样:“小姐,需要帮助吗?”
这个时间,这样恶劣的天气,林依心怀戒备也是合情理的,她摇了摇头,想要躲开男人,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却终究还是体力不支,一头栽进了雪地里。
男人见状从车上走下来,来到林依面前,“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走在路上?你家人呢?”
“我没事,谢谢你。”林依推开他伸过来想要搀扶自己的手臂,手撑着地面起身,然后又摇摇晃晃的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要停驻一秒的时间用来休息。
男人不依不饶的跟在她身后:“小姐,你这样很危险的,不如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家就在前面。”
十里之内根本就没有民居,男人轻易就看破了林依的谎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小姐,你一个人走还得走很久呢,我看你身体状况也不太好,就让我送你回去吧。”说完,他又无比诚恳的补充:“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真的不用了。”林依倔强的摇头。
男人见林依仍然不肯相信自己,眼珠骨碌骨碌的转了起来:“小姐,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女儿还在车上呢,你放心,我真的就是看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所以想帮你一把,送你回家的。”
林依心头一动:“真的?”
“真的,”男人抓起她的手臂,把她往车上拖:“不信你来看看,我女儿还在车上呢……”
男人抓着她的手,令林依觉得有些不适,但她浑身虚软无力,根本就没有力气能挣开男人的桎梏,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推上车。
“你女儿呢?你不是说你女儿也在车上吗?”上车后,林依瞪着车内的空间,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单身,哪儿来的女儿呢?”男人发动引擎,偏过头朝林依笑了笑。
那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算不上多么猥琐或是恐怖,可就是令林依觉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