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么回事?”周围的人开始议论起广播里播放的信息。
“怎么老是有这种通知?”
“你们听说没?现在有种怪物叫恸哭者,和广播里说的很像。”
“ 这个我听说过。”站在一旁中年男性厉声回答道,他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然后语气不缓不慢地说了下去,“据说只要靠近它,他会朝你冲过来,然后从嘴里吐出黑蛆一样的虫子到你身上,虫子快速地钻入肉体,没有任何知觉,但接下去几个月,你的皮肤上会长出指甲盖,这说明那些臭虫再吞噬你的全身,它吸光你的血,大口大口吞噬着你的骨肉,一天天慢慢地折磨着你,让你痛不欲生,最后只为你留下一张皮质……”
“这么严重的病情,该不会是魔法造成的吧!”这一段话,让喧哗的车厢瞬间宁静了下来,久久没人敢开口接下去。
终于久违的沉默被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面具男打破了,“不要相信那些没有科学依据的无稽之谈!”说完,他站了起来,胸口的背带上挂着两把燧火枪,腰间挎着一把十字架状的长剑,高邦战靴敲打着地面,似乎在向大地宣战,脸上带着象牙制的人脸面具。对了,那似乎是防毒面具。
面具男阔步朝刚才异常喧哗的人群走去,人群朝着两翼散开,给面具男让出一个过道,不是还有人低语道:“那是护国卫耶。”
面具男没有去理睬那些流言蜚语,他淡定地摘下象牙面具,黑色的长发垂在了肩膀上,国字脸鹰勾鼻,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仿佛可以瞬间撕破虚假的面纱,嘴角下的伤痕更加衬托出一代军人的威严,但从头发来看,大概只有二十多岁,还真是一名年轻的‘护国卫’。
片刻,他展开双手,开始了自己的演说,“伟大的女王会带消除可怕的疫病,大家不用去担心那些流言蜚语,我们督军会……”
还没等他说完,那位眼睛男就打断他的演说,说实话,现在想想我还真佩服他的勇气。眼睛男朝护国卫,破口大骂;“什么狗屁女王!安妮后裔唯一的败类!天天就晓得摆弄自己的服装,依我看,就是一个没有出息的狗屁娘们!我说的对不对!”眼镜男大声吼道。
说完,周围的人马上迎合起来,“狗屁女王!狗屁女王!狗屁女王!”
“看来四眼君的支持率远远大于护国卫啊。”米拉有些嘲讽的说道,然后扭头转向我,她接着说;“嘿,如果是你,你站在哪边?”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对话,因为我十分清楚好戏才刚刚开始。
护国卫没有作答,而是低下了头,的确外界对女王的评价很差,因为她是个无能王,沃顿特在前任女王的带领下,的确是一个富饶的时代,但那也是一个充满雾气工业时代。
眼睛男见护国卫没有说话,继续开始了他的演说:“大家听我说!”周围又恢复安静:“一个国家的最高护卫都出来,依我看,女王也会在他的身边,大家觉得我们该不该把那个什么狗屁女王给拉出批斗一下呢!”说完,他举起一只手,他清楚人们还会用着他。
周围的人低声考虑了一会,然后齐声怒吼:“拉出来!”“拉出来!”“拉出来!”
面对挑衅,护国卫闭上了眼睛,皱紧眉头不难看出,他在忍耐,眼镜男得到支撑,嚣张的气焰更强了,他对着护国卫,露出了极度嘲讽的表情,甚至用手指点他的胸口,就算这样,护国卫还忍耐着。
“让我瞧瞧女王究竟在哪里吧!”说完,眼镜男结束了他的嘲讽,猥琐的眼神开始向周围打量。一会儿,他的眼神停到了一个角落。
那是护国卫站起来的位置,旁侧有一位带着帽子和面纱的白衣女孩,从身高上来看,她的年龄和米拉差不多,只不过面纱遮住了她的脸,眼镜男认准了她,阔步走到她面前,“美丽的小姐,能让我看看容颜吗?”女孩侧过脑袋,没有理睬他。
“嘿,露娜,她跟你有几分像耶。”米拉轻声说道。
“你给我闭嘴!给我好好看着!”我小声唾骂道。
眼镜男见女孩没有说话,也许感到有些没面子,一把抓起女孩的胳膊,将她扯了起来:“哈哈,果然是你,禁锢在黄金鸟笼里的金丝雀!”
女孩的帽子掉落在了地上,飘逸的银发衬托出了肤色的白皙,银色的瞳孔中仿佛隐藏着许多未知的谜团,女孩半闭着眼睛,咬紧了嘴唇,她十分痛苦。
眼镜男更为得意了,那张臭脸上充满了成功的喜悦,正当他准备转身把女孩拖到人群中,他的背后飞起一脚,眼镜男飞了出去,“咚”的一声巨响,他重重地撞在了门上。
原来是护国卫,他扶起了坐在地上的女孩;“女王,让你受惊了,”女孩侧头微笑了一下。
“那我去解决一下事情马上过来。”护国卫接着拔出胸口上的老式手枪,站起来走向一旁倒在地上的眼镜男,用枪指着他。
眼镜男半趴在地上,说不出话,但他看到这种情况还是不住的求着饶,“不……求……你了……不……”
还没等他说完,护国卫就将扳机按了下去,子弹迅速地穿进了他的前额,眼镜男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寂静了下来,护国卫收起了枪,没有说话回到了座位,他知道这个恐吓完全可以怔住那些策反的人。
果然人们四散而开,回到了自己位置,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没人去理睬或者打理眼镜男的尸体。在沃顿特死亡就是这么冷淡,没人在意,没人怜悯,就算你是民族英雄,只要你有落魄的一天,你就会看见那一双双冰冷的目光。
我捋了捋手中黑发,思考着我这个年龄不应该思考的问题。
“乘客朋友们,列车即将到达莫兰克站,请大家不要拥挤,有序下车,感谢你对本次乘车服务的配合!”
头发又长了不少,我仔细地看一下身后的头发,已经快及腰了,
“唉……”我叹了一口气,我从口袋拿出发卡把头发扎了起来。
一旁的米拉看了看我,惊讶地说;“难得看你扎马尾辫。”见我没有反驳,她带着笑音说,“怎么了?想给新学校的同学们一个崭新的映象吗?”
我还是没有搭理她,只是把眉头皱紧了,米拉明白了我的意思,停了嘴。
身旁有个过于了解你的友人,到底是祸还是错……
人群开始慢慢朝车门口移动,我猛地抬起头。突然,一双异常熟悉的黑瞳从我面前划过,正当我准备起身,他消失了……
“砰”的一声,门边高压气体释放出去,钢闸门向外倒落下去,车到站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我一直在琢磨刚才究竟是谁,却忽略车厢内人愈来愈少,米拉起初容我停留了一会,见我迟迟没有反应,她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急匆匆地朝即将关闭的车门走了出去。
“你是不是得了小儿麻痹症啊!没事怎么老是爱发呆?”米拉边走边骂道,我处于精神流离状态,米拉的动作就像拖傀儡一样。
米拉见状况有些不对,停下来对我说:“怎么了,露娜?”随后用手弹了弹我的脸,这才让我缓过神来。
我赶紧来回看了看周围的状况,就像刚时空穿越回来的一样,车站上的人群慢慢地变得稀疏,熟悉完周围的环境后,我抬头对米拉说了声‘走吧’,米拉这才放心地拉着我的手,朝站台出口走去。
很快我们来到了车站外面,川流不息的马车在道路上飞快的疾驰这,沃顿特的早晨,随处可见景色只有两个,贵族的张扬和穷人的落魄。短短的几分钟里,就能让你一睹这个社会的黑暗之处。
就在两年前,也就是2537年的秋天,我来过这里,那天我得到了两个礼物,一个是母亲给我十三岁生日买的鞋子,另一个就是我一直迫切想知晓的‘宿命’。
除了在索瓦奥的庄园意外,我们在沃顿特的城区也有一个宅子,那是父亲工作分配到的房子,十分大,每次来这里,我都会和母亲去购物。
我之前说过,我的母亲对流行不肖一顾,也厌倦扇子和假发,挑选裙服时偏爱最朴素的那种,虽然如此,但有一样东西她非常挑剔。
鞋子,她热爱鞋子,她经常会带我去沃顿特中区的奥古斯都鞋店那里买黑纤维做的鞋子,那时,我们一周必去一趟,就像钟表那样非常准时,她说这是她唯一的奢侈,当然了,这也是我的,因为她每次都会给我买一双。
奥古斯都鞋店位于沃顿特中区一个比较体面的街道,不过离我们中区的宅邸很远。
不过万事都是相对的:当我们在搀扶下离开散发着芳香的蒸汽马车内部,来到喧哗拥挤的街道上时,我发现我屏住了呼吸,慢慢闭上眼睛,拉着母亲的裙摆。马蹄声和车轮声从不间断的滚动声传入我的耳中。这就是沃顿特之声。
在对街的那些房屋高处,女人们交叠双臂,看着人来人往。街道两边是贩卖水果和武器的货摊,在这里你可以随意买到炸弹枪炮刀剑等武器。一旁大声吆喝着的男人们推着堆满货物的手推车,那些系着围裙的女人立刻向我们打起招呼:“夫人!小姐!”
我的目光被街道边缘的阴影吸引过去,在那片昏暗里,我看到了一张张茫然的面孔,他们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我们,而我觉得自己在他们眼里看到了饥饿和绝望。
“一起来吧,露娜。”母亲说。我像母亲那样拎起裙摆,以优雅的动作踏过地上的烂泥和排泄物,一个人在门口等着我们。
那是一位衣着考究、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他外表像个花花公子,但看起来体格健壮,一头浓密的深棕色头发,留着一副大胡子。他大概比我年长八九岁的样子,我有些怕生,马上躲在母亲的身后。
“贾思琳!您好!”
“奥古斯都!早安!”两人行了个正式的亲吻礼。他跟母亲关系好,我心想。
母亲拉出藏在裙摆后面的我,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女儿露娜!”
我尽可能低头躲避着对方的视线,脸上闪着红晕。
“抱歉,这孩子有些怕生。”母亲连忙解释道,然后对身后的我说,“别这么没礼貌,露娜!”
那人微笑了一下,鞠了个躬,“奥古斯都·汉德·艾尔索普,”他说,“很荣幸认识你,美丽的姑娘。”
我抬起头来,看着那深邃的蓝瞳,似乎想起了什么,“奥古斯都·汉德·艾尔索普,莫非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