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丞相下意识就想到昨日进宫之时，平日里蕴儿连门都不出，根本不可能见得到外男！皇后娘娘简直欺人太甚！他心里极为害怕女儿遭人欺负，可又不敢表现出来让女儿神伤。

“那日无意间撞上了殿下，俩个丫头都被我打发去吃东西了。”夏灵蕴垂着眸子，看似害羞。实则连夏丞相求证的路都给断了。

虽说那日遇见的人不一定是太子，如今却必须得这么说，总之夏丞相也无法确认。

以前夏丞相坚决反对，一则舍不得夏灵蕴入皇家受苦，二则不愿叫夏灵蕴委屈求全，他那么辛苦混到如今的地位，没道理保护不好妻女。

可如今夏灵蕴自己愿意，夏丞相不得不重新考虑问题，因此一脸沉思的走出宝贝女儿的房间。

夏丞相走后，夏灵蕴眼眸闪了闪，归于沉默，后脚夏明息便来了。

夏明息因自己心中不可告人的心思，许多时候并不敢见聪慧如妖的夏灵蕴。可如今夏灵蕴要嫁人了，夏明息心里不可遏制的慌乱起来。

走到院门口，却突然止步，不敢向前一步，进去他说什么呢？说太子是个无情之人，万万嫁不得？可这是妹妹能控制的嘛？

闺阁女子，向来掌控不了自身的命运，况且他看得出来夏灵蕴并不在乎将来嫁给谁，她那么聪明，若是不想嫁有的是办法，可她肯定觉得没必要。

是的，自小病恹恹的养着，从未快活过，也不曾为家中贡献丝毫，知晓自身必定是不长命的，因此为家族牺牲嫁给一个地位奇高又品性优良的人，也许是最有价值的一次了。

况且，这也算不得牺牲不是嘛？毕竟那可是太子，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做了太子妃将来便是母仪天下的人物，谁人不痴心妄想？

夏灵蕴自嘲的笑笑。

“公子？您怎的在这儿站着，这会儿小姐还醒着呢！”碧夏倒是没什么心眼，也看不出夏明息眼眸中的挣扎。

闻言夏明息微微颔首，踏步走了进去。

夏灵蕴一见是她哥来了，眼眸闪了闪，最后归为平静。

“兄长。”夏灵蕴起身行礼，一派大家闺秀模样，这礼行的分外精贵雅致，看着便舒服。

夏明息连忙回礼，微微退后几步，看着像是怕唐突了佳人的书生。

俩人的相处模式看得月息疑惑，得到夏灵蕴的示意后，便推了出去。

公子与小姐怎的突然生疏不少？

屋内俩人相对而坐，互不言语，气氛逐渐凝重尴尬起来，当然只有夏明息单方面不自在，夏灵蕴丝毫不觉的拿起茶杯浅浅的抿着。

她在等着夏明息先开口，被手帕遮着的手像是不经意间抚了抚胸口，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夏明息对此丝毫未觉，他在夏灵蕴面前总像个怀春的公子哥儿，并不敢唐突，又渴望接近。

可他也是这般模样，夏灵蕴越发疏远他，最后还是夏灵蕴打破了这不尴不尬的场面。

“兄长寻蕴儿可是有何要事？”语气并未不耐烦，可夏明息莫名听出一丝送客的意味，心中像是被什么给扎了一下般有些疼痛难忍。

他反射性的抬眸注视着眼前冷冷清清的少女，眼眸中倒影着她的身影，眼眸深沉，仔细看着便觉得整个人将要掉入深渊般，沉溺在那双涟涟的眸中。

夏明息对她的心思一向隐藏的极好，若不是这次夏灵蕴发病，即便聪慧如她，也未曾发觉分毫。

这样龌龊而不被世俗所接受的爱慕，让夏灵蕴呼吸都困难起来，她想只要哥哥不跨过那条线，他们永远是好兄妹。

她只做什么都不知。

却不曾想，因她今日之纵容，他日造成了那般悲剧的结局。

“妹妹若是不想嫁，兄长有......”夏明息话还未说完，便被夏灵蕴打断。

“兄长，蕴儿愿意的。”夏灵蕴不知少女含春该是何模样，只是学了其他闺阁千金见了自家哥哥那样子，她想哥哥必定是不喜欢那样的女子，否则她早该有嫂嫂了。

却不知，这却是分人的。

见夏灵蕴眼眸中似是有光华流转，又飞快低下头，无限娇羞的说出愿意嫁给别人的话。

一时被那一抹娇羞给迷了眼，却又被那言语给生生刺醒。那一瞬间的痴迷没逃过夏灵蕴的眼，她心惊的同时也只能掩饰。

哥哥有大好的前程，万不能毁于此，这可是遗臭万年的不伦.....

她安慰自己许是哥哥不曾见过别的女子，更不曾有嫂子的缘故，本来身为妹妹的她没道理过问兄长的婚事，可如今看来是耽误不得了。

兄长必须早日成婚，至少在她入宫之前。眼眸中划过一丝坚定，与夏明息说了会儿话，轻轻抽出被自家兄长握住的手，便吩咐月息请夏母来一趟。

非是她不愿去见母亲，只是今日动用不少精力，加之昨日发病，一站起来便头昏沉，眼前发黑。

夏母来的极快，许是后院没什么大事的缘故。

夏灵蕴先是与夏母聊了不少有的没的，想着怎么提起兄长的婚事才好。

斟酌了许久，还是夏母见自家女儿似是有心事问了，夏灵蕴才悠悠开口，“母亲，兄长今年已然及冠。”与聪明人说话，向来不必说完的。

夏母虽然奇怪自家一向懂事知礼的姑娘怎么会谈论起兄长的婚事，却也没打算瞒着，“因你兄长目前发展的势头极佳，你父亲说婚事暂且不急。”

闻言夏灵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可兄长看她的眼神叫她有些心慌，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万一是她误会了兄长岂不是.......

一时间纠结无比，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道昨日在宫中见有一家的姑娘不错，于是便联想到兄长。夏母闻言心中的疑惑顿消，也跟着搭话问了几句。

毕竟自家女儿性子高傲的紧，她能看得上，说上一句不错，甚至还与她提起的，相比必定是品貌俱佳的姑娘，想着自家儿子虽说不急于一时，可并不妨碍她先帮着相看一二。

夏母对夏灵蕴将来可能嫁入皇家其实并没有夏丞相那么担忧，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只道太子并不重色，人品贵重又是当今皇后嫡子，兄弟们也都小，没有威胁，他们家姑娘又是知书达理人品俱佳的好姑娘，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便一向觉得夏丞相过于杞人忧天了，若是太子是个重色的，她倒是担忧一二，左右以后太子未成龙前，身边估计不会太多人。

想到这里夏母宽心不少，俩个孩子都不需要她操心，日子过得自然舒心。

俩人又说了会子话，夏灵蕴身体便有些吃不消了，夏母立马叫了府医来看。

“小姐这是伤神了，喝些凝神静气的药，好好休息一下便可。”府医原是宫中御医退下来的，医术十分高明，夏母闻言心里有些愧疚，送了府医出门，她便泫然欲泣的看着夏灵蕴。

明明前一刻还那般欢喜，这性子真是三月的天，说变就变，夏灵蕴有些无奈。

“娘亲，女儿是看书看累的，又不是与母亲说话累的，与母亲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夏灵蕴也就这时候有些人气，看着像个普通及笄的姑娘。

夏母见女儿满目倦容还要哄她，心里有几分不好意思，旋即又笑了出来，戳了戳夏灵蕴的额头，“你这丫头！”

夏灵蕴想让谁高兴，只需要随意动些心思便能成事，这才是夏母不怎么担心的原因，她这个智多近妖的女儿，若是想让那个男人喜欢，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谁知，最后毁了这个女子的人却是那个夏母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呢........

也许悲剧是一开始便是注定的。

后来夏母才知道太子那那叫不近女色，分明是个无情之人，根本不爱女子。

若不是太子也不喜爱男宠，夏家怕是个个都要疯了。可不爱女子的太子，他的太子妃却身怀有孕，所幸这事被瞒的死紧。

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的夏灵蕴还是个命运无定数的女子，她的及笄礼办的极为盛大，紧接着在提亲的人上门前，皇上赐婚的圣旨便到了。

自那日起，夏灵蕴便安心备嫁，她出嫁的礼服是皇家那边做的，因此她只需要亲手做些太子爷的贴身衣物，以及一些小绣品即可。

可夏明息却有些不对，常常对着夏灵蕴的院子发呆，神色晦暗不明，看得墨竹心惊，深怕自家主子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他比青竹细心许多，因此他是第一个发现夏明息心思的人，那时候得知此事震惊的三观险些不复，可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替夏明息打掩护。

墨竹犹豫着要不要劝解一番，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夏明息眼神恢复清明，看着清澈透亮，还带些不易察觉的冷冽，一副放下的样子。

果然之后的日子夏明息正常的不行，和往常一样，不是上朝便是去茶楼坐坐，与同窗吟诗作对，见此墨竹只以为自家少爷已经放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