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中午,四个人,两人骑在一匹马上,其余两人则在前面走着。刚吃完午饭,行走在东市繁华的街头巷尾。
本来秦瞎子是要让黄贵那小胖子继续在翡翠斋里打理生意的,但是黄贵怎么都不答应,还说自己前天夜里为了帮他们蹲李贺,屁股上可是挨了巡察军好几棍子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秦瞎子无奈,但翡翠斋里还留下五个小伙子,当然也没什么问题,便就带着他一道上路了。
刘老板告诉秦瞎子小酒坊的名字,叫做千山美酿——小酒坊老板的名字叫段千山。四人得知了大致地址后还是在东市内一阵东找西问,这地方实在太偏僻,东市内又是街巷纵横,以至于他们现在还在寻找的路上。
东市内的胡服行,却是比前几天更繁华了。许许多多的人——不仅有平头百姓,还有公子爷以及大小姐的车马熙熙攘攘穿行其间。似乎人们对胡服更加的热情和喜爱了。而夏繁星行经一个月前走过的街市时,不禁想起那时陪着自己一起来过的人,心中涌起淡淡的感伤,但很快也就释然了。
“是这附近吧?”秦瞎子说,李贺坐在秦瞎子身后一直在给他指引着路,闻言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没错了,刚问了,就是在胡服行周边的。”
“先下马瞧瞧去!”秦瞎子说道。
“嘿,道长,这衣服好看吧,要是我有钱了肯定要买一套。还要送老婆一套!”几人走在胡服行中间,四周全是琳琅满目的新式胡服。黄贵和夏繁星走在后面,小胖子似乎对胡服十分感兴趣,连连称赞摆在摊上的衣服。
秦瞎子听了,颇有感慨地说道:“当年老子还看得见的时候,人们都还很排斥这些衣服,认为是夷狄之物。谁能想到现在居然这么流行了。”
夏繁星一直看着四周的胡服,心里却难以认可胡人的审美观。轻声嘟囔道:“这衣服有什么好看的啊...制作的也太随便了,跟要去打仗一样...”
“嘿,道长你是没见过杨贵妃胡服舞的画像吧?吴道玄大人以前在宫中画过一幅,不过后来可惜被禁了。但民间还有偷偷临摹流传的。我看过一次,那套衣裙贵妃穿上真是绝了。这临摹出来的都好看的不得了,那贵妃娘娘本尊胡服起舞的样子,啧啧啧...”黄贵说个不停,夏繁星一笑而过。
走到胡服商行的尽头,再向左转一个弯。是一条比较宽敞的巷子,夏繁星记得那天有“江湖术士”在这搭台表演。当时视线被众人挡住了,现在才发现原来这条巷子很深。
果然,那“千山美酿”酒坊就屈居在小巷的最深处。刚一进到破破烂烂的大门内,原本应站在门口招呼生意的小厮却倒在桌上,一身酒气。秦瞎子推了他好几下才把他推醒。
“客官...嗝...酒坊有数十种美酒...先问下您是要大量批发,还,还是,嗝...买一点自己喝?”那小厮机械地背着这些话,很显然还没清醒过来。喝了一大滩,不住地打嗝着。
“竹叶青酒,有没有卖的?”秦瞎子一点都不想浪费口舌,直接问道。
听了这话,酒坊柜台后突然冒出一个身影,是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男子,身上的酒气也没这么重。他走近来将那喝醉的小厮拖走,口中连连抱歉:“几位客官抱歉啊,他喝多了,喝多了...”
“你给我过来!”秦瞎子看着男子把小厮拖到后面的酿酒坊里又回来,便把他叫住。
“...客官有何吩咐?”男子走近来,见秦瞎子衣着奇怪,大热天的一块头巾蒙住双眼。身边还跟着一个道士,一个小孩和一个拄着拐杖的家伙,心下不禁大生疑惑,表现得就有些紧张。
“我们是城西修德坊来的,自己开了家酒馆,想买一点酒过去,说说吧,你这都有什么好酒?”秦瞎子一屁股坐在陋室内的桌子上,其余三人纷纷照做。
男子不禁皱起了眉——这是来批发的吗?怎么看都是打架的阵势啊!
“姓段的!操你丫的臭无赖!老子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信你!”男子刚想开口,门口突然传来大骂的声音。年轻男子的眼珠子一转,随即露出惊慌害怕的表情。对四人说:“几位客官,稍等片刻可好?我这...外面有点事情,马上回来...”
“去去去,赶紧的!大爷们没时间浪费!”秦瞎子摆摆手,等他出去之后,说:“走,咱也出去瞧瞧。这破店估计是往酒里掺水了,人家上门讨说法来了!”
三个年轻人都表现的非常有兴趣,走到店门口,便目睹了小巷内这一幕。
刚才的男子被另外两个健硕的男人围住。那两人都是光膀子,手上还拿着大棒,腰间插着匕首。年轻男子站在被围在中间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哥,大哥您俩消消气...我家老板暂时不在店...若是酒有问题,他肯定会帮您俩换的...”
“换?换你奶奶的腿!老子家里小本生意,这一遭后谁还敢买?从你店里批发来的酒他妈比马尿还难喝!要是掺水也就罢了,我就他妈想知道是哪头蠢猪酿的酒,还有往里面掺醋的?脑子不长的吗?造假都他妈的造错!让段千山那王八蛋自己喝一口试试,管保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其中一个男人破口大骂,堪比泼妇骂街。
在后面看热闹的四人听了都是忍俊不禁——这酒坊是来搞笑的吗?本来打算掺水,结果弄错,掺成醋了?这也行的吗?哈哈哈!
“小兔崽子!我和大哥的生意全给你们这破酒坊给毁了!你们他妈卖给我们的马尿,我们卖给巡逻军喝了!差点被抓去打一顿!生意更没的做了知道不!我们总共就他妈买了十罐,你们就这样骗我们!段千山那王八蛋,妈的,买的时候还想尽办法不让我们试尝...看见这棒子和刀子了没?大爷们今天就是来砸店的!赶紧滚一边去!”
年轻男子头顶汗珠滚滚落下,解释道他们当时并不是他招待的,自己不了解这件事,应该等段老板回来后再好好商谈一下,不要激动...争执了一会儿后,门后的四个看热闹的看得不亦乐乎。
“小兔崽子,你他妈还不滚!”终于,那自称是弟弟的男人忍不住了,见那年轻男子拦住他们,大怒之下一棒子敲在他肩膀上,男子发出一声怪叫,摇摇欲坠,但还是稳住了身体。
夏繁星看了,原本瞳中光彩一滞——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看了看秦瞎子,他仍是半躺在地上,用耳朵仔细听着这一场闹剧。
夏繁星安了安心——反正是这酒坊自作自受,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两位大爷...这店是小人吃饭的饭碗啊...您俩生气我能理解,等段老板回来他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何必要这样子啊...您俩把这店砸了,对您俩一点好处也没有啊...求求你们了...”男子挨了一棒后,语气变得更加胆怯,战战兢兢地挡住两人的路,辩解说。
“滚!你们他妈搞这么一出,我们以后再也做不了卖酒生意了!还给那几个军爷好好地敲诈了一笔...这无良酒坊,坑人也不止这么一回了,必须使劲的砸!你给我滚!”
“大爷!大爷,您就等到段老板回来吧...我好不容易才在这里能混口饭吃,你们...”
那两人完全没有听见他说的话。那个弟弟更是暴躁,直接抡起大棒砸中了年轻男子的头,使劲一脚把他踹开,“娘的,真他妈晦气!这无良酒坊坑蒙拐骗,还把我们兄弟俩的饭碗给弄没了!不砸了它,如何出这口气!大哥,上!”
年轻男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头,但还是扭着身子想要阻止二人的报复。
“有点过分了。而且,还要砸我们要调查的酒坊。”秦瞎子忽然冷冷地开口。
夏繁星闻言,来不及多想,因为那两个大汉已经走到门前了,而且秦瞎子并没有动身。他头脑一热,便从门后跳起,拦住一脸震惊的两人的路。
“喂!你谁啊,穿成这个样子?要是个道士怎会到这里来买酒?要是来进购酒的,我可劝你一句,这他妈就是家破店,坑钱的,赶紧走吧!”
夏繁星有些局促,不太晓得该怎么和这两个人说。想了一下,摆出一副冷脸道:“多谢提醒。这家店要真是敢骗我们的话,等段千山老板回来,贫道自会收拾他。”
“道士?道士买酒会来这种破地方吗?我看你怕不是那段千山请来保护他这破店和他狗命的吧!”
那个弟弟性格实在暴躁的很,而且两人来之前似乎喝了点酒壮胆,说话横冲直撞的。
夏繁星有些无奈,只得继续冷冷地说道:“别太过分了。那伙计说的没错,有什么事情留着段千山回来在解决。光天化日之下砸人家的店,还有没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