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伤口还疼吗?”花夜仔细地帮她整整衣襟,阿青下意识地后躲。
初到人间入了这家客栈,说好了一人一屋,她醒来看到的便是他烛光下妖艳动人的脸,美得不可方物。帐外红烛高照,帐内被生莲花,枕绣鸳鸯,连同自己身上的衣衫,一应都是大红色。
花夜着一袭放荡红衣,衣襟半敞,露出肤白胜雪。腰间墨色系带松垮未收,垂下一颗流光溢彩成色极好的血红玛瑙,袖口上玄色暗纹隐隐飞扬,一笑倾城。
“你……替我换的衣服?”
“对呀。”花夜仍是笑,盯得她瘆得慌。
“咱俩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有什么好害羞的?”少年轻笑,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小的时候你还老是嚷嚷着,等你长大了要嫁给我与我双修呢”
花夜伸出手来捏捏她的脸,她没躲开,又气又恼:“小孩的话算不得数!以后没我允许你不准进来!”
花夜又摆出那副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小样子,堪称行走江湖第一大杀手锏。
阿青双眼一闭,把心一横:“你!坐过去!”
花夜慢慢吞吞磨磨蹭蹭了好久,时不时地用那种小狗一样的眼神瞅瞅她,企图让她一时头昏回心转意。
等他规规矩矩地坐到了桌子旁,她才正起身子,盘问道:“说!为什么把我屋弄成这样?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她的脸映于摇曳的烛光,半明半暗,轮廓鲜明。明眸如水,流露出的却是异常的坚定。花夜有些后悔给她换上这一身红衣裳了,她的样子几乎要把他给迷倒了。
一记眼神扫过,花夜的小心肝颤了一颤:“无非就是觉得既然咱们也在这落脚了,接下来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灵修的事了……”
他咽了下口水:“我瞅着人间男女洞房前都要办个成亲礼,那话本子上也说把这屋里捯饬捯饬灵修也更顺畅些……这满屋的赤红我看也甚是欢喜……不如……”
最后这一晚以花夜被一只绣枕砸出门外,手里的风月话本上缴告终。
江南多雨,这让她很不习惯,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击芭蕉,让她想起那些个闺妇怨词来,这些天前路未知的怅惘时时缠绕。可她刚刚有了依傍,又见识到了往昔岁月几乎未曾见过的温暖,谁会管天气好坏呢。熏香习习,酣然入睡。
第二天,花夜又晃晃悠悠死皮赖脸地要进来,阿青也懒得理他,屋子里去掉了那让人头疼的红罗囍字,舒坦多了。
她努力地盯着桌上的茶壶,妄图通过自己的“法力”让它升起来,无奈看了半天眼睛都疼了壶还是一屁股蹲那跟没事壶似的。
她放弃了,转而捞起桌上的茶杯,在手里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接下来怎么办?”
杯里的液体鲜红如血,木窗格的影子打在她的赤衣上,灰暗随着裙摆一道道曲折,最后直直地折射到她的脸上,粗暴分割,反而更衬得檀口清艳,眉眼无邪,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窗外一株桃花开到盛时,落英缤纷,灿若云霞。花夜不知从哪里倒挂下来,一张脸正对着窗口,颜色倾城:“当然是去找能破解你身上法术的人喽。”狐狸纵身轻跃,半坐于浮错花枝之上,纷繁花枝受压花瓣雪也似的纷纷飞坠下来,他的脸正对着阿青,芳华染衣,远看身后像下了一场桃花雨。
阿青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把头转开,脸红道:“何必费此周章,我只做个凡人不好么?”
做个凡人,你也不必留在我身边。
“可是那样,我们就不能永远在一起了。我想和你长相厮守。”花夜认真地说道,嘴角略微含笑,深情目光此时更是勾魂摄魄。阿青猛地背过身,心跳如鹿撞,好久方又平复。
背后有簌簌轻响,待转身一看,花夜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离去,只留下一地繁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