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月色朦胧,白天的事情眼前划过,心中的酸楚亦感受颇深。忽的眼角瞥见,窗门一开一掩间,进入一个黑影,脚步刚刚落地,就被一青面弯刀割与颈项,持刀之人正是斩月。想来斩月必定是日夜不分看守在屋子周围。那黑衣人一个自下而上扭身,从弯刀下险险避过。见出师不利,形势不好就预往窗户外面跳去。
此时,就听门声一响,想必是半夜来入睡的妖孽。只见紫袍瞬时始于窗前,先看一眼在床上装睡的归兮。然后,手自腰间一闪,一软剑晃目就要跳出窗外而去追击黑衣人。不知为何,身体的本能反应,根本不受控制的一声尖锐的“不要!”以呼出口来,然后归兮便泪流满面,躬身缩成一团,耳边的刀剑相碰的声音,犹如钢针,针针扎与心尖,针针见骨,噬心痛楚蔓延全身,脑中轰的一声,立时抽搐起来。
归兮,归兮,何处是归处。归兮,归兮,白发人苍苍。归兮。归兮。脑中的一幕幕让人窒息,痛楚让我知道,那都是真的,是彻彻底底的发生了,是彻彻底底的痴傻蠢顿,才会让自己落得这番下场。也许是刀光剑影的历历在目刺激了这具身体,也许是更怕失去他,自胸腔中弥漫的血气一涌而上,喉头的腥甜顺嘴角蜿蜒而下,如黑色药汁一般,缓缓流出。耳边急切的声声唤我兮儿的依旧是他,只是觉得声音为何越来越远,越来越难以面对,黑暗越发的浓重,就像这样沉睡在黑暗里不要醒来,不想再面对这样的苦楚焦灼。
即使在梦中,也能感触到他的声声凄厉的呼唤,犹如在耳畔一样清晰。往事的重重脑中浮现,不错,我是归兮,穿越而来,自小生在药王世家,爹爹善于医人就世,娘娘择善使毒,还有一个师兄,是爹爹自小山边小路上捡来的,自小便天资聪颖,善做暗器。
我自打娘胎出来,有着上一世的记忆,现代人的灵魂,古代人的身体,从小爹爹和娘娘对我关怀备至,我则也是真真正正的爱他们,敬他们,他们每日教我医理、药理、以及制毒,我虽然得爹爹的亲传,去总是对娘娘的制毒颇为有天分,渐渐地就开始自行学习制度之法。
小时顽皮,每每做出一些捉弄人的□□便要在师兄的身上试一试,所以激发了师兄做暗器的天分,什么天蚕丝甲,九节银鞭,万花□□等,都是在江湖上万斤难求的暗器至尊,殊不知,这些只是我与师兄的玩物而已。
自小便见有各色的人来我家这深山老林中,求医或是求药(□□),有很多人都见过我的师兄阿诼,去从未有人见过我,爹爹和娘娘在家中有人的时候,总是把我藏起来,保护的很好,隔绝了与外界一切可以接触的可能,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也许是身体小了,便也是童心未泯,与师兄在一起斗技斗法,何乐而不为呢,日子还是很美好的。
直到有一天,白衣胜雪的男子在家中屋檐下,犹如天边的神仙,纤尘不染,手握一直艳红的红梅出现在我眼前,问道,姑娘,可否带我走出这迷阵。我立于房檐呆若木鸡的看着,他居然可以看到我,家中的阵法、暗道、奇门遁甲处处都是,我所在的位置其实与琉璃房檐融为一体,所以,我可以看到别人,别人却看不得我。我再次愣了一愣,没有出声,以为是对方的试探,孰知这男子却又说道,姑娘,我只是急于求医,绝无他意,更不会伤害你。
我看着他再次扬起的头,阳光带着斑驳的树影照在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五官和白皙的面庞,好一个美男子。确定他是在对我说话,看着那剑眉星目,清凉的不带血色的唇瓣,宛如出尘的仙子,竟情不自禁的自琉璃瓦片后出来,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一步,方成为后世的笑柄,成了我归兮永不能忘的梦魇。
自那日之后,得知白衣男子名唤纤尘,乃月陈国第一公子,来山中为重病母亲求医以尽孝道,自山脚下便一步一跪拜直至到山顶,此举从一时轰动月陈国,众人被纤尘此举深深感动,美句佳华广为流传,爹爹和娘娘亦是满足了此人心愿,得药而归,当然带走的亦有我。
我只留字一张告诉家人,任性和家人过多给与的保护,自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可是却没有任何的防备之心。下山见识一番广阔天地,不日便归。熟不知,一去便是万劫不复,再未归来过,那一年我尚未成人,14岁。
纤尘犹如他的名字般温柔体贴,把我带回府上,却并未告知其他人我是谁,每日不管他在忙亦是准时陪我吃饭,得之我喜果子,便八百里加急从远方南国送来蜜菓一筐,并搜集各种蜜饯让我平日当零食享用,每每我上跳下窜玩过一阵,更是悉心把我双足纳入怀中按摩半晌。
他是一个有妻妾的人,却至今未有一子。他把我与他的妻妾隔离,让我与他同院却不同住,每日含笑看我眼神充满宠溺,毫不吝啬的把全部的爱都给予我,也听过别的房里有些丫鬟婆子嚼舌根,说是公子被我迷了神志,已经没有了魂魄思想,把一个当着公子面怒骂我的一片房小妾直接杖责三十,从此便再无妻妾生事。
一下子,就连伺候我的小丫鬟都可以仗势欺人,可知当时我的地位独一无二。就算他有家室就算他的妾室无数,我都全然不在乎,我只生活在有纤尘的世界里,每天做梦,从未想过,既然是梦,就总有醒来的一天。
每天,我的心也犹如整日被泡在蜜饯里,不知所以然。就为了纤尘的一句话,等你成人,我便娶你。彻彻底底的相信了人们口中所谓的爱情,当时的感觉就是,让我为他去死,也是甘之如饴。更可笑的是,我还真的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