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主席，”将领们齐齐看向沉默的米沛雨与张文启，“我们作何决断？”

米沛雨抬眼，眼中浮现一丝隐藏极深的痛楚：“我们每后退一步，地球就危险一分。”

众将凛然。

“赤焰舰队至今还未动用启迪者所留下的知识宝库里第八科技时代所谓的灭星级武器……一旦动用，地球会被粉碎！”张文启说，“我们不知道敌舰灭星级武器的射程范围，但我们不能赌，如果放弃木星，灭星炮范围达到，我们无法承担。”

“所以，”米沛雨起身，看着会议室挂着的地球联邦大旗与太空军军旗，说道，“以木星为底线，绝不后退！”

“是！”众将齐喝。

“令所有轨道炮堡垒进入最大速度移动，尽可能规避敌舰远程武器点射！”

“还有，命远程激光炮与电浆炮做好战斗准备，一旦敌舰发射光柱，确定位置，予以反击！”

“星耀卫队继续隐藏，等候命令！”

“……”

一条条命令下达，将领们各自领命离去。

房间内寂静下来后，张文启靠着桌子，忽然说：“也不知道郑冬在哪儿。”

“他啊……”米沛雨露出一抹笑容，“当初我们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守护好地球的。”

“我们会的。”张文启轻呼口气，想象着二十年前的故人，喃喃道，“郑冬，我没有辜负你吧？”

突然，一道急促的警报声响起。

“敌方战舰对我方轨道炮堡垒进行点射轰击！”

“四号堡垒被毁！”

“九十七号堡垒被毁！”

“……”

“我方电浆炮展开反击！……命中敌方战舰……”

木星近太空中，一道道粗大的光柱掠过，人类的轨道炮堡垒除了少数隐藏到木星卫星或木星大气中的，其余全部被毁！同样的，赤焰帝国战舰也遭受了多次电浆炮轰击，一艘受创多次的战舰甚至直接断成两半。

在三十九号堡垒中，福尔斯怀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向上级报道了自己的情况。

“三十九号轨道炮堡垒躲在木星大气中，并未受到轰击。”

“继续隐藏，在下一次进攻时对敌反击。”

“是！”

“报告，我有疑问！”

“讲。”

“我想知道，轨道炮还剩余多少？”福尔斯大声问道。

“……你不必知道，也无法告知，我们不能保证内部网络没有被敌人入侵。”

“是！”

“好了，通话完毕。”

“是，完毕。”

福尔斯放下通讯器，看着虚拟屏幕上对母星近太空的实时监控，没有说话。

身后，士兵们看着他。

“对了，”福尔斯开口，“我刚刚从后勤部得知了我们获得了与家人额外通讯的机会。”

“……”士兵们没有欢呼雀跃，他们明白自己的命运了。

沉默持续了会儿，黑人士兵忽然说：“我现在就要与家人通讯。”

“我也要！”

“我也是。”

“……”

福尔斯一一授予权限，然后看着虚拟屏幕，发着呆。

“在成为太空军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须承担孤寂、挫折、枯燥乃至牺牲！”入伍时教官的宣言在脑海中响起，福尔斯尽力不去想家人。

“前代人类覆灭的悲剧绝不能重演！只要我太空军还有一人活着，敌人就休想跨入安全线一步！”

安全线，指的是地球周围九十万公里的空间。在这个距离上，初等威力的激光炮就可以直接对地球表面造成伤害。

最终，福尔斯没有忍住，他流着泪，拨通了妻子与父母的电话。

“艾丽雯……”

“福尔斯！”私人虚拟屏幕上的女子欣喜道。

……

赤焰帝国第七舰队的旗舰里，莫罗兹的面色很不好看。

“我军大部分战舰受损度超过百分之三十，预计扛过下一轮冲击就到极限了。”副将道。

“这才到木星，我们就要动用本体吗？”莫罗兹双眸充满怒意。

“是否要等待第六舰队的支援？”副将问道，“第六舰队再有三个天耀年就会到达这里。”

莫罗兹呼了口气，有些释然。

的确，这场战争的难度超乎他的预料，本以为第八科技时代的水平可以碾压一切，却没有想到遇到一个发展如此之快的文明，已经具备了抗衡第七舰队的资本。

当然，如果莫罗兹真的放开伤亡去进攻，地球文明无法阻挡，但时间充裕，他莫罗兹可不想自己的手下死伤过多，不然在清洗结束后臣服文明的分配中不占优势。

“等待第六舰队的到来吧。”莫罗兹道，“他们的防御超过我们。”

“但，”莫罗兹眸子中狠厉之色闪过，“这三年，利用虫洞穿梭技术，派遣我军战士，对人类的基地进行破坏与袭击！”

“是。”副将领命。

“让我在第六舰队面前丢脸，”莫罗兹阴冷道，“人类，在折磨中灭亡吧！”

赤焰帝国一连三十多天没有发动进攻，地球方面产生了诸多困惑，但只要赤焰帝国舰队没有离去，威胁就在。趁这个时间，地球、火星紧急建立的军工体系进入运营，一批批新式装备送往前线，木星守备部队也趁机修复破损的防御工事，为下一轮进攻做着准备。

一转眼又是三十天过去，米沛雨与张文启召开了紧急会议。

“针对地球上出现的一些社会乱象，凡违反法律的，严格镇压，媒体务必做好宣传工作，安抚民众！”张文启声色俱厉，对着政界的领导人道。

“军队一定要预防懈怠情绪的产生，暴风雨来临前愈平静，降临时便猛烈。”米沛雨看着将军们，“当前我们也不知道敌人停止进攻的原因，但很有可能是，我们对敌人的阻击非常有效，敌人畏惧伤亡，在等待援军做其他准备。军方，一定不能懈怠！”

“是！”将军们敬礼。

太阳系联邦展开的军事化管制无疑对经济产生了严重影响，加上长时间没有战况，民众的怨言开始产生，甚至有人怀疑敌人根本不存在，政府在撒弥天大谎。

为了不重蹈天苑人类阶级分化的覆辙，太阳系联邦在太空革命中仍大规模雇佣普通人，所以，大众的不满对整个经济体系是有很大影响的。外敌还没有到来，人类社会内部便产生了诸多问题。

在这枯燥中，“火星惨案”发生了。

由于空间坐标监管部队的疏忽，一头赤焰生物居然利用微虫洞穿梭与空间折叠技术越过了木星轨道防线，一路到达火星，放松戒备的火星守备部队猝不及防，被数百米庞大的怪物撕碎防线，赤焰生物深入火星腹地，将一座有一千多万居民的庞大城市完全摧毁。

第一次面对赤焰生物本体，军队毫无经验，加上守备后方的多为新兵，故军队损失惨重，在付出了三个太空师共七万人的代价后，才将赤焰生物击毙。

赤焰生物被击毙后，人类来不及研究，尸体便自动爆炸，耀眼的核聚变火球对围拢而来的人类军队又造成了巨大伤亡。

一时间，各地民众举行游行示威与抗议，反政府事件不断发生。

士兵们听到的不再是荣耀与尊敬，谩骂与怀疑横生。

火星前线时刻紧绷神经的军队没有时间对这些回应，因为赤焰帝国第七舰队的骚扰战术正式展开了。

赤焰生物本体直接通过空间折叠与微虫洞穿梭抵达各个堡垒、军事基地前，利用行星级躯体抗下大部分攻击，给人类造成不间断的损失。

技术的压制，在此刻彻底显现出来。空间技术，是第八科技时代的代表，在对文明的攻击与防御上没有明显提升，但文明的行动能力却得到质的飞跃。

忍受着被动挨打的痛苦与民众的不理解，太空军将士苦苦支撑着。

战役开始一年后。

木星大气层，三十九号轨道炮堡垒。

“福尔斯，有你的信件。”值班的黑人士兵对着打盹的福尔斯喊道。

福尔斯睁开双眸，并没有惺忪之色，一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保持警戒的入眠。

“嗯。”福尔斯起身，向控制台走去。

“是艾丽雯吗？”福尔斯问。

黑人士兵笑道：“是的，你看看吧。”

福尔斯输入密码，打开信件，他专属的小块屏幕上，一段段文字出现。

“福尔斯……爸妈在街上听到卡修那群混蛋对你的谩骂，与他们动手了，爸爸的头被打伤，流了很多血，妈妈没事。你知道，因为你在前线参战的缘故，我们家庭受到政府优待，分配高等住宅。但前些日子关于政府与军队的流言，让我们处在风口浪尖。”

“预计那些人嫉妒的目光会越来越尖锐，我真的很担心与害怕。卡修，你能不能申请政府对家人的保护？机器警察也可以。”

福尔斯面色铁青，一拳砸在操作台上。

“福尔斯？”黑人士兵诧异看来。

“还有，福尔斯，我很想你，很没有安全感，你能不能回来？”

“艾丽雯受委屈了！”福尔斯看完信件，怒道。

“委屈？那些流言吗？”

“我父母被打伤了。”

黑人士兵亦怒：“这太过分了！”

“我想回地球一趟，我这就去申请！”福尔斯进入相应版面。

“不，福尔斯，不要冲动，战事正紧！”黑人士兵劝阻。

“我的家人正在被伤害，被社会伤害！”福尔斯喝道，“看看那些被我们保护的人，他们在干什么！？”

黑人士兵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