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像教一岁的孩子牙牙学语一样帮着老妈一字一句地做着康复训练,给女儿不厌其烦地一遍接一遍讲着书架上的绘本故事,给老公的新公司出谋划策时,我不知道的是有这样一个女人始终没有忘记过我的存在,在日复一日钟表的咔哒声中不断加深着对我的嫉妒和仇恨,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刘斌的老婆陈丽红。
一想起我沈微兰的名字,她都咬牙切齿。原因很简单, 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她的老公刘斌就爱上了我,这比起刘斌在外面随便找个女人不走心地玩弄一下,更让她难受。对于刘倩倩这样出现在刘斌生命中的女人,她并不在意,因为她了解刘斌,一个爱钱的女人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小朋友看见新鲜的玩具,只是为了心里简单的欲望而去占有,但摸索够了之后自然就会随手丢弃在房间的角落。然而我沈微兰不一样,刘斌在她亲手导演的那场好戏面前,在公开的场所里自然流露出的爱护之情,让她那一刻彻底明白了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这个男人,她再一次失败,即使自己已经为他生儿育女,她都再一次失败了。几年的朝夕相处对她来说好像是一个极大的讽刺和侮辱,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自尊心因此受到沉重地打击。她感到深深地无力,发自灵魂深处的不甘、自卑与挫败感,让她完全陷入空前的疯狂。她想报复,她想要像之前对付刘斌的前女友一样彻底把我这样一个狐狸精从刘斌的字典里抹去,最好连名字都嚼碎了再用牙齿磨成粉末抛洒在空气中,再随风飘散得无影无踪跟从来都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找不到一点痕迹。
邪恶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像在心里扎了根,在鲜血的滋养下快速地生长着,并很快枝繁叶茂,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这个女人的身体和灵魂。仇恨的气息不断在她住的两层小楼的豪华别墅里四处乱撞,从一楼的宽敞客厅里的欧式雕花的白色大型沙发上跳到与之配套的白色大理石台面的餐桌上,再从实木的朱红色地板跃到挂在别墅中央精致的缀满了用水晶串成的长长的流苏灯上,甚至穿透刘斌刻意躲避她的书房,钻进他那颗对沈微兰三个字充满无限留恋的心里。在她导演的闹剧刚刚结束不到一个月的一天晚上,在她之前因为跟刘倩倩的逞凶斗狠中被拔掉的一撮头发还没有完全长出来之前,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脚踹开了刘斌的书房,然后发了疯似的扯住他洁白的衬衫,声泪俱下地哭喊着:
“刘斌,我有哪点不好,为什么你就是看不上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为你生儿育女,我把公司的事务交给你打理,之前你就是一个在我爸公司里挣加班费的臭小工,因为我你才坐上了今天的位置,也是因为我你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我,一个老板的千金大小姐,竟然比不上什么都不是的一个小公司的小职员,而且她还是一个生过孩子的二手货。我想不通,我不服气!你平常在外面拈花惹草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你是图个新鲜,可是你竟然动了真情,你竟然爱上了别人。我好恨啊!我恨你!更恨沈微兰!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围着你转,这个贱女人却什么都没做,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你一下,却轻易获得了你的心。你叫我怎么甘心!”说到痛心处,她的声音几乎成了哀嚎,让人心惊胆战。
“陈丽红,你不用这样,更不用装得这么凄惨,你扪心自问你是爱你的能随意操控我命运的高高在上的俯视感,还是爱你的自作聪明抢夺我的成就感?你真的爱我吗?你爱的无非是你的虚荣心,一个用金钱堆积出来的凌驾于别人之上的虚荣。”刘斌任凭她抓着自己的衣服,坐在白色书柜旁边的白色书桌后面的白色椅子上一动不动,任凭这个女人因太过激动说话时喷出的唾沫打在自己的脸上。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冰冷,脸上不带一点表情,好像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是陌生人。书房里的家具都是用白色实木打造,幽幽地散发着木头的清香,与眼前仇恨滋生的烟熏火燎味形成鲜明的对比,极不相称。
“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看我,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在你的心里,难道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样看你,你该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我做了什么事?我不就是当初为了得到你采用了一些手段吗?那还不是因为我爱你,但后来我嫁给你带来的财富和地位难道不足以弥补这一切吗?”
“以爱之名为所欲为,哈哈,其实我在骨子里也鄙视我自己。”
“都是沈微兰这个贱女人!”
“闹够了,就去睡吧,我累了。” 刘斌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庸俗的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已经对她无话可说,甚至连跟她争吵的欲望都没有。他曾经恨过她,恨她不择手段让他痛失所爱。他也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竟然生了贪念,把自己的爱情葬送,把自己的幸福轻易交托给了她,成了金钱的奴隶,成了被随意摆弄的没有了灵魂的可怜人。几年的婚姻生活里,他虽然跟她生了孩子,但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心,整个人经常陷入迷茫和孤独中,在这所承载着他们生活记忆的大房子里成了无依无靠的没有了知觉活着的游魂。
“我跟你闹?!我才是最终的受害者!你对我一丝怜悯都没有吗?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喜欢她什么?她有什么值得你去喜欢?!”
“之前你导演的闹剧还不够吗?别人已经被你逼得辞了工作,你需要怜悯吗?你这样一个善于阴谋诡计的女人!爱不需要理由!跟你说你懂吗?!”
“你!刘斌你等着,我一定要你亲眼看着你爱的人不得好死!”陈丽红再一次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简直不可理喻!”刘斌彻底对她失去了耐心,甩开她的手,大步地跨出书房,穿过客厅,走出了这个家,开上自己的宝马加大马力一溜烟儿消失在了被银色的月光照得发白的夜色里,漫无目的地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飞驰,这是他惯常的行为——逃避陈丽红,逃避现实。
他把车窗全部打开,把自己暴露在已经开始泛着寒冷气息的微弱星光下,从窗户钻进来的冷风在他耳边呼啸着,吹散了他日日打理的油光发亮的大背头,浓密乌黑的头发从额头上散落下来,覆盖住了他宽大的额头。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那个不用再伪装的真实的自己,才是那个有血有肉的不再麻木的令人讨厌的自己。是的,其实他经常故意把自己装扮成自己都讨厌的模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饰自己内心的凄凉感。一旦他的老婆陈丽红对他趾高气昂的颐指气使,他就想出去找女人,并看着一些女人因为金钱对她假装爱意,对他各种卖弄风情,就可以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她们,获得心里上的平衡,拣回那么一点失去的自尊。然而他也经常想起前女友可爱的笑容,又不知从何时起脑海中又多了一个人的倩影,一个与前女友有点相像,又很特别的女人——沈微兰。
欲望就像熊熊烈火,一旦燃烧起来就像要形成燎原之势,似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他竭力克制着。但是,越是克制,他越是感到痛苦,越是难受,所以后来就有了刘倩倩。一边不想失去所拥有的一切,一边又想摆脱被困的处境,这样一个在被双重欲望共同挤压下的灵魂已经深深陷入矛盾的深渊,裹着一身华丽的光圈在现实的世界里苟延残喘着,何时是尽头,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虽然渴望自由,但缺少抗争命运的勇气,更害怕一切归零。而当他想起沈微兰的此时此刻,心里的自卑感随着不断凝聚的爱慕之情也在渐渐涨大,踏在油门上的脚更加用力了,车速也更快了,眼睛被风吹得酸涩地流出的泪水,又被风吹落在耳鬓,顺势滴落在白色的衬衫上,形成斑斑点点的印记。
而正在刘斌在大街上不断在矛盾中挣扎的时候,陈丽红这个刚才还在泪流满面的女人突然停止了哭泣,脸上露出了一丝邪恶的让人感到寒冷的笑。
“刘倩倩吗?我是陈丽红,你帮我做件事,我跟你的恩怨就一笔勾销,除了项链送你了,我另外再加一些酬劳,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刘倩倩唯唯诺诺的声音时,她得意地挂断了电话,望向白色的墙壁上的白色书柜,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沈微兰,本来我只是想让你们这些狐狸精自相残杀受点教训,既然你偷走了我男人的心,那我就要让你付出代价,血的代价。刘斌,你不是爱她吗?我就要让你知道这爱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