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看完了,还有之前的那几本也都看完了,改天还你。”
“那两本是送你的不用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特意寄给你吗?”
何映雪收回自己的视线,转头看着他一脸茫然的问:“为什么?”
“我给你看的第一本书还记得吗?”
“海底两万里。”
“这三本书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何映雪努茫然的摇摇头,两眼无神的看着李子峰的脸,她涣散的目光让李子峰知道她并没有看自己。
李子峰知道她的记忆里惊人,现在大概脑海里一片空白吧,还要应付自己,她总是能不经意的让人心疼。
“那三本书是一个系列的,被称为海洋三部曲,你仔细想一下,神秘岛是不是把前两部的情节的线索都连结起来了?”
何映雪被他这么一说总算想起来了,这么一分神总算有了一点生机,言语之间还有低落但至少眼睛有了神采:“对哦,我都忘记了。”
“竟然现在才发现,看来我高估了你的机灵劲儿。”
何映雪想起和爸爸一起看这些书,心底一片荒凉,想起父亲的唯一心愿便是自己能上大学,她忽然就想知道大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能让父亲如此期盼。
“子峰哥,大学是什么样的?”
李子峰看着她伤心失落的样子,缓缓地说着自己大学的校园,宽阔的校园云集了全国各地的学子,各种兴趣爱好的社团,热闹的篮球场,绿色草地的足球场,带网络的计算机教室,藏书丰富的的图书馆。和三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为梦想奋斗。
何映雪在心中勾画着,原来那就父亲想要她进入的学校,好美,她一定会考上大学,让爸爸没有遗憾,何映雪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李子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是有点成效,李子峰见何映雪抱着膝盖,又是那只熟悉的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在怀里。
何映雪就想找到了救命稻草,原本恍惚的心有了一丝暖意,她趴在李子峰的怀里,就好像曾经趴在爸爸怀里一样,鼻头一酸,隐忍的的泪水终于找到出口,一滴两滴汇聚城河,湿了李志峰的衣衫,顺着他的肌肤直流进了他心底,他的心跟着痛的厉害。
李子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哭出来就好,看着她隐忍不肯发泄的样子,他真的担心她会把自己别出问题。等到怀里的人停下了泪水,却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他低头一看竟是哭累了睡着了,总不能让她泡在自己的泪水里,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放到膝盖上。夜风袭来,胸前被泪湿的衣服泛着冷意,顿时他心中五味杂陈,她还有两三个月才十四岁啊,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伤痛。
杨洋看着这一幕彻底服气了,一整天了,那么(分)多(开)人(一)轮(下)番来劝,何映雪都油盐不进,没想到李子峰竟能让她把隐忍的伤痛哭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洋迷迷糊糊的趴在凳子上睡着了,灵堂中只有李子峰看着何映雪的脸发呆。
一个多小时后,眼看着就要凌晨五点,陆续有帮忙的亲友跨进小院,何映雪被惊醒,茫然的看着院子里隐隐的人影,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父亲的灵堂上,再次陷入悲伤。
李子峰轻轻敲着自己发麻的双腿,看着刚睡醒的小兔子懵懂的样子,见她回过神一脸难过,暗暗松了一口气,难过也好至少有生机就好。
他们对面杨洋被冻醒了冷的直打哆嗦,何映雪扯过身上披着的外套递给他,他不好意思没接,李子峰接过重新给她披上。三人就这么无声的坐着。
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厨房那边传来锅碗瓢盆声响,吃过早餐就要送葬了,何妈妈何奶奶哭得死去活来,何映雪抱着爸爸的遗照无声流泪,长长的队伍出了村子,朝着村里的坟山而去。
临近中午,何映雪身上的麻绳被扔进坟前的火堆里,先生要求送葬的队伍回去,只留下修坟山的工人,杨洋和李子玥一左一右拉着何映雪下山,李子峰跟在他们身后,何映雪再一次失了魂,深一脚浅一脚被他们拖着走,慢慢的几人落在了最后。
李子峰叹息一身上前,拦住了妹妹和杨洋,皱着眉头说:“你们两自己走,这丫头交给我。”
杨洋拉着一脸懵的李子玥放了手,李子峰蹲在何映雪面前,拉过她背起来,背着她一步步朝着山脚而去,到了山脚分路口,他放弃了回村的大路,走了旁边去河边的小路。
李子玥抬脚就要跟上去,杨洋一把拉住了她:“雪儿需要一点空间。”
“可是我哥能去我们为什么不能去?我们才是她最好的朋友,雪儿现在需要人陪。”
“我们两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你哥好歹是成年人,我想他应该有办法全好雪儿,我们就在这等会儿吧。”
李子玥将信将疑的看着杨洋说:“可是我哥和雪儿不熟啊?他怎么知道要怎么安慰雪儿。”
“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不熟?”
“什么?”
意思到自己又说错话了,杨洋慌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不熟有什么关系,有办法就行了,昨天雪儿一直忍着不肯哭的样子多吓人呀,后来晚上你哥几句话就让雪儿哭出来了,你哥是有大智慧的人,他肯定有办法劝好雪儿的,我们就等着吧。”
李子玥这才点点头,自己哥哥的聪明自然不容置疑,转身走到了另一条小路上对杨洋说:“好吧,我相信我哥。太阳这么大,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晒着,我们去下游。”
李子峰将何映雪放在了岸边的大石头下,将裤兜里的手帕打湿后,细心地替她擦着脸上的汗水,见她一然一副木然的神色,心底说不出的怜惜嘴上却生气的说:“何映雪,你是想这副样子回家,让你妈再伤心一场吗?”
何映雪身体一僵,眼睛总算有了焦距,红着眼眶看着李子峰说不出一个字。
李子峰将她拦进怀里,放软了语调:“小雪,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逝者已逝,为了你自己为了你妈妈,想哭就哭,不要为难自己,有我在呢。”
何映雪终于低低哭起来,慢慢的声音放大,哭得撕心裂肺。下游的李子玥和杨洋都听到了她伤心的哭声,两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在他们眼里,那个要强的姑娘这还是第一次哭。
李子玥哽咽着说:“上天真不公平,雪儿还没上学就夺走了她爸爸的双脚,现在又夺走了她爸爸的命。”
“先苦后甜,总有一天雪儿会幸福的。”
两人看着远处哭声传来的方向,不知道雪儿还能不能找回以前的开朗。
李子峰看着怀里大哭的小丫头,不由得一阵感叹,这个傻兔子,平时大大咧咧,但能走进她的心里很不容易,她和子玥感情虽然好,可子玥是被她保护的对象,她不会在子玥面前软弱,她最信任的小舅舅入了狱,这个时候没办法给她依靠,若是没人让她及时走出来,她大概会把自己缩进龟壳里吧。幸好,幸好自己回来了。
一个小时后,哭累了的何映雪总算平静下来,看着李子峰的衣服被自己的眼泪鼻涕弄得一塌糊涂,很是过意不去。
李子峰看到她的表情明白她尴尬了,笑笑不在意的说:“傻兔子,终于知道不好意思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都习惯了。”
何映雪神情一僵,想起了李子峰寄给她的那张漫画,想起来八岁那年同样被自己眼泪鼻涕弄脏的白t恤,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道歉。
李子峰看着她怔愣的样子,弯腰拿着帕子替她收拾哭花的脸,等到弄干净了才温和的问道:“现在回家吗?”何映雪眼神一暗点点头,李子峰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说:“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何映雪,坚强勇敢才是你的性格,回去好好吃点东西再睡一觉,以后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何映雪从他认真的眼里看到了信任,坚定的信任,她被掏空的心忽然就生出许多力量来,小舅舅说过,她已经长大了,以后没有了父亲她要学会照顾自己,照顾妈妈。以后她不会再这么没用了,她还要完成父亲的愿望,考上大学呢。
李子峰看着她的眼睛一点点恢复了光亮,扬起嘴角转身蹲在她面前说:“来吧,最后再好好歇一歇,我送你回家。”
何映雪看着李子峰的背,趴了上去,他走的很稳,一步步将她从黑暗中带出来,让她生出无穷的力量面对以后的苦难,她就这么安心的靠在他背上安稳入睡,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李子峰听见子玥说何映雪一直昏睡着,心里焦躁不已,却没有办法去看她,在家里静不下心做任何事情,直到收到刘玲的传呼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想起两个星期前和冉聪伟的对话,他苦涩的笑了,那家伙竟然说的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