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绯颜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君临墨晌午离开,这会已经申时,竟还不见回来,可见皇帝那里的确棘手了些。
“那去幽生谷的路我倒是清楚,快去快回也就是三整日的时间罢了,我……”洛绯颜犹豫了半晌,终究决定用比较轻松的语气来说这件事。
可是这话还没说完,乌汐就已经开口了,“不可。”
“先生有所不知,我并非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我自然知道一路艰险,却有信心带药回来,先生放心就好。”洛绯颜卡了一下,还是决定为自己正名,解释一句。
乌汐放下手里的细针,这是刚刚给芷鸢针灸的东西,“我从不曾觉得姑娘是的娇滴滴的大小姐,只是幽生谷万不可独闯,那是有进无出的地方,不可草率。”
这先生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边不耽误和洛绯颜交流,在这紧急的时刻,的确显得寡薄了些。
“我敬先生,所以才交代一声,不想先生与我意见相左,只是我意已决,无人可改。”洛绯颜沉下脸来。
合着芷鸢不是你的姐妹,那皇上也不是你的父亲,你自然是不着急的,可是洛绯颜没有时间耽误……
芷鸢是她在这个世界可以信任依赖的第一个人,她万万不可看着这姑娘如此痛苦,或许还会被这风寒夺了生命去!
乌汐匆忙放下手中针,他大体知道洛绯颜同别的姑娘不同,倒是不曾想过竟这般不同。
别的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姑娘一言不合就要跑。
眼见着洛绯颜已经从窗户里翻身出去了,乌汐立刻跟上,两个人在院子里就过了几招,不下重手,只是为了改变对方的心意而已。
洛绯颜的功夫是一种完全脱离乌汐认识概念的存在,这让乌汐觉得很神奇,一开始想着制服对方的目的到最后变成了试探对方的路数。
道理上讲,洛绯颜的出手更加干净利索,若是配上一个趁手的武器,那几乎是一招致命的,没有那么多虚晃的招数,所以让人觉得杀气太盛,目的明确,我就是想弄死你。
可是这些招数在乌汐看来还是青涩了些,在他好奇心退去之后,洛绯颜就很轻易的被制服了,这让她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先生明明可以制住我,为何要浪费时间?只是为了让我觉得自己是班门弄斧吗?”洛绯颜几乎是恼羞成怒的,自己引以为傲的招式在他看来就像是花拳绣腿。
“自然不是,不过是觉得姑娘的招式新颖,从前不曾见过,想要了解一下而已,在下才是花拳绣腿,姑娘不曾见过王爷动手?”乌汐笑了笑,停在梅园门口。
不多不少,正好可以挡住大门,也可以防守洛绯颜从侧墙翻出。
其实是多此一举了,洛绯颜知道有乌汐在,自己也跑不了,索性不再想着离开的事,这是她多次总结出来的,做任务的时候不要急于求成,一次弄不死,还有第二次,只要自己不死,总会有机会……
“他闲的没事和我打架做什么?”洛绯颜冷漠回答了乌汐刚刚的话,走进房间去,反正走不了,那就歇会吧。
等着君临墨回来,一切皆有答案。
只是此时的君临墨还在皇上的寝殿守着。
他来时,寝殿里呜呜泱泱跪了一大帮人,一群女人哭的比国丧还凶狠,好好的人都给哭坏了。
“这是作甚,不过小小风寒,至于哭成这样?当我东陵的太医都死干净了?”君临墨看着这些女人就觉得烦,说出话来自然是不好听。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带兵打仗,说些不那么好听的话似乎也是正常,“都走!明明知道是风寒还守在这里,想着都传染上吗?若是染上了,太医可没空给你们看!”
不过几声而已,刚刚还为了体现关心,顺便想着争个宠的女人都退出去了,整个大殿终究还是安静下来。
那龙床上躺着君临墨的父亲和君主,可是究竟是父亲多一点,还是君主多一点,他自己也不清楚。
“父皇,此次风寒严重,为了不扩散病情,儿臣把人都赶走了,还请父皇恕罪。”君临墨行礼,低头。
再大的事情,礼仪不可费!就这低头作揖之间,君主便远远大于了父亲。
“儿啊,你莫要被传染了去,快些离开,有事让太医传话便可……咳咳……”那龙床上的人微微抬手,指了指门外,声音不大却足够君临墨听清楚。
“儿臣身子骨强壮,没那么容易就感染风寒,父皇可放心。”终究血浓于水,他不过这一句浅浅的关心而已,君临墨就感觉自己原谅了他从前的一切不负责任。
说到底,他不过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父亲而已。
“墨儿,朕知道这些年来你受了太多委屈,可是……你太过聪慧机灵,若朕不忽略你,他们也不会忽略你……他们会想方设法的让你离开朕,朕舍不得啊。”
皇帝终究是老了。鬓间的白发已经蔓延进黑发里,隐隐约约呈现出灰白的姿态来。
竟……是这般?
君临墨怨过恨过,怨皇上召他回来却不曾重用,恨当年母妃去世也不见他背上半分,却原来这也是一种保护吗?
在这无情帝王家,对谁无情,谁便是安全的,自古如此,不可幸免。
“父皇怎的提起这事来,儿臣心中确有不甘,不过那也是过去了,现今儿臣已不会再那样想了,父皇不必说……”君临墨有点慌张,皇帝突然说这些,并不是件好事。
“咳咳……只是看到你,便突然想起来,朕怕……怕以后没有机会说,会让你心里怨恨一辈子,朕不想没法和莼儿交代……”
皇帝闭着眼睛,君临墨看到了那滴浑浊的泪,原来只有在最脆弱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最放不下的人吗?只要清醒的时候就要克制的活着。
“父皇,儿臣已经有办法治疗这次的风寒了,父皇不要担心,此等小事,万万损坏不了父皇龙体……”君临墨声音有些颤抖,他几乎是逃出了皇上的寝殿。
那个男人所说的话,让他觉得害怕,万一他真的……君临墨可会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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