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蔓微愕然回头。
最先看到的,是男人那张漂亮过分的脸,至于脸上隐约的担忧神色,她选择了忽视。
“陆景翔?”
她皱眉,转而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大段。
看着她迅速避开的动作,陆景翔的心微微刺伤。
三年的冰冷婚姻,把她改变了很多。
以前她虽然没喜欢上他,但至少把他当哥哥一样依赖,芝麻绿豆点的小事,都喜欢找他闲聊。
可现在,她一见到他就好像撞见一堆臭垃圾般匆匆回避,恨不得划清界限有多远跑多远。
眼风扫到她皱皱巴巴的外套,苍白如雪的脸庞,陆景翔额头的青筋凸起,整个情绪忽然暴躁到极点。
手指伸向半空中,想要抚摸那张让他心痛的惨白小脸,可看到她反射性又要后退时,内心无比挫败,随即收回大手,垂在身侧狠狠握紧拳头,揪心问道,“怎么搞成这样?刚才我走进酒吧时撞见傅止深搂了个妖妖艳艳的女明星出去,他怎么可以这样,到底把你当什么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傅止深又欺负你?”
“他欺不欺负我,都和你没关系。”
她一副面具一样的脸,比他还要冷,气得陆景翔牙痒痒,眉毛都快要拧在一起,伸手抚上她的脸,“你过得幸福,自然和我没关系,但你过得不好,就和我很有关系。”
叶蔓微别过脸,躲开他的安抚,淡然地开口,“我和傅止深过不到一起,和你,就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只要你离婚,我马上风风光光娶你回家!”
叶蔓微没理他,脸色平静地往电梯方向走去。
肚子里灌了许多酒水,又与傅止深斗智斗勇了一番,她现在疲惫得只想倒床睡觉。
“蔓微,等等我。”
身后,陆景翔牛皮糖似的跟上她。
*
出了酒吧,叶蔓微走得很急,一不留神尖尖鞋跟踩到路边的小石块,崴了左脚,只能僵硬着身子放缓速度慢慢走,走一步歇几下,但还是疼得她直嘶气。
“站住,你给我站住!脚崴了,让我瞧瞧。”
说着陆景翔赶紧跑过去,蹲下身子后握住她的左脚,打算脱下她的鞋子仔细看看。
叶蔓微缩回脚,积压了一肚子的失望和屈辱突然就爆裂开来,胡乱推了他一把,喊道,“我已经够烦了,你能不能别来烦我?”
“到底是我烦你还是傅止深让你心烦意乱?”
陆景翔吃痛捂住肩膀,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蔓微,三年了,他对你冷漠无情至极,你的心还没伤够吗?别傻了,他不爱你,心里根本就没你,娶你,只是为了他所爱的那个女人,你别再执迷不醒了好不好?”
“……你别说了!”
叶蔓微有些慌乱,呆呆地愣在原地,腰间就多了双男人的手臂,有力,炽热,紧紧地将她拥入一片温暖的胸膛。
“蔓微,离婚吧,重新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后悔死了,真的好后悔。”
陆景翔酸涩地笑着,嗅着她发间洗发水的清香,臂弯用力,越收越紧,好想把怀里的小女人嵌入骨血里,谁也抢不走。
如果不是傅止深那个阴险小人陷害,他怎么可能与傅止深的堂妹傅蓉酒后乱性滚床单还被蔓微抓奸在床?
结果呢?
傅止深把她强取豪夺娶回家,却又毫不珍惜厌恶她至极,叫他如何不忿恨?
“回不去了!景翔,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的,当初我为什么会答应做你女朋友,原因你很清楚。现在,我嫁了他,有了小乖,我很知足!我的家没有了,我不能让小乖也没有家,我只能咬紧牙关往前走,哪怕跌跌撞撞,荆棘遍布。”
叶蔓微甩开牢牢箍着她的男人,苍白的面庞浮现平静似水的酸楚微笑,拖着崴了的左脚踉跄走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愣怔地想着她喜欢上傅止深的那一天。
那年她十五岁,莫名患上了肥胖症,胖得像皮球,所有同学排挤嫌恶她,晚自习放学后被一群厌恶她的同学堵在黑乎乎的巷子里甩耳光拳打脚踢,戴在鼻梁上的矫正眼镜碎了,耳朵扇出了血。
她头破血流,衣衫尽碎,无力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眼泪掉下来,说不出的绝望。
突然,揍她的人纷纷发出哀嚎惨叫。
她惊愕睁眼,血色迷蒙的眼帘中,冷峻矜贵的男人撕破黑沉沉的夜色,犹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
那一刹那,她年少稚嫩的心在屈辱和绝望中开出了花。
那是傅止深啊,救她于地狱中的傅止深啊!
他不爱她没关系,她爱他就够了。
*
街口一隅,昏幽的路灯下。
傅止深半倚着车门,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烟,烟雾缭绕中,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那双寒冰般凉薄的狭长眸子,带着冷憎,锋锐地射向酒吧门口亲密相拥的男女,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柔情蜜意。
用脚碾碎烟头后,坐进车里,手指摩挲着方向盘,随即狠狠踩下油门。
一路上,他把车开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