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教育中心，门口的大理石台阶很滑，虞念婉屏息凝神走在上面，突然感到肩膀一端被架起来。

“越是小心越容易摔跤。”

纪朗琛一改刚才的阴翳，走在她身边，手扶住她的上臂，步伐稳健轻松的夺下台阶。

“谢谢纪先生。”强烈的踏实感涌入心底，可虞念婉又觉得心在怦怦直跳。

走下台阶，前方的人行道上没有多少残雪，纪朗琛便松开手，脚步也有意随着她保持一致。

虞念婉想到他大概是来送纪初兮上课，只可惜刚才副总亲口将她解雇，不知从今天开始替代她的老师会是哪一位？

想到以后不能在教授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画画，心里不禁感到有点遗憾。

“虞老师，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两人并肩走着，纪朗琛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虞念婉知道他在暗示什么，毕竟两次撞见她被肖瑜笙施暴。

也许在纪朗琛的眼中，她就是一个逆来顺执迷不悟的女人。

“谢谢你，我以后不会那么傻了。”虞念婉苦涩地笑笑，故作洒脱地望向前方，但突然面色紧绷。

起初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定睛一瞥才发现拄着拐杖迎面而来的女人的确是苏蓉清。

她不住院跑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也是为了阻止叶婷跳楼？

虞念婉下意识地打乱与纪朗琛同步的步伐，在原地等苏蓉清拄拐踉跄走过来。

见到挡在面前的准儿媳，苏蓉清将双拐夹在腋下，先是有些讶异，随即流露出焦灼不安的情绪。

“念婉，听阿姨跟你说两句话。”苏蓉清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瑜笙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阿姨真的劝不动他，我甚至还打了叶婷一巴掌，但后来想想，不管怎样她怀的始终是肖家的骨肉，而且都七个月了。”

虞念婉听得半知半解，不动声色的反问：“阿姨我理解你，昨天是你自己说要把叶婷赶走，现在您这是接纳她进门了？”

苏蓉清尴尬地点头，脸上的那抹余笑也看起来格外怪异。

“我也是没办法，听说叶婷怀的是男孩，好像家庭条件也不错……总之阿姨知道是肖家对不住你，所以脚上石膏还没拆就特意找你道歉，你就放了瑜笙吧，其实你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我们家又没啥钱。”

听到苏蓉清假惺惺的叹息，虞念婉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她已经心灰意冷，只是想看看苏蓉清的态度，果然没有令她失望，母子两个最终还是一条心。

虞念婉冷冷一笑，即使有没解开的心结也瞬间释然。

“阿姨你放心吧，其实我也想通了，那我就祝福他们早生贵子！”

说完虞念婉看到纪朗琛还在一旁等她，心里不禁多了一丝欣慰。

苏蓉清一听这话心里也有了底，转身一瘸一拐的准备打车回医院。

望着她的背影，虞念婉突然明白一件事，在苏蓉清眼里，对儿媳真正看重的，至始至终都只是家庭条件。

既然叶婷家境也不错，现在还怀上肖家的孙子，现成的固然更好。

虞念婉摇头叹息，只觉得用五年时间做了一场南柯大梦，梦境的结尾还那么讽刺。

纪朗琛站在一旁望着车来车往，见虞念婉走上来，唇角似有似无的勾着：“虞老师，你们谈完了。”

她露出自嘲的微笑：“不但谈完了，我还被炒鱿鱼了呢……”

汽车拥堵的鸣笛声打断虞念婉的话，她抬眼望去，意识到这个时候身边有个人听她说废话的感觉真好。

纪朗琛显然并不这样觉得，深邃的眸中除了一抹同情，还夹杂着淡淡的喜悦。

仿若正中他的下怀。

停顿几秒，纪朗琛突然神情严肃，口吻也更加一本正经：“虞老师，我想邀请你做我妹妹的绘画家庭教师。”

突如其来的邀请令虞念婉没有丝毫准备，睁大眼睛惊讶的望着他。

“为什么？初兮以后不来这里上绘画课了吗？”她实在有点意外，毕竟昨天还收下纪朗琛递来的名片。

不过想到纪初兮的性格，如果换一个老师也许根本不会注意她，甚至被完全遗忘在角落。

纪朗琛点头，口吻带着些许深沉，耐心解释道：“其实我把妹妹送到这里，只是为了让她多接触外界，不过昨天她告诉我希望有你做她的家庭教师。”

虞念婉听得一头雾水，虽然对家庭教师这个活没多大兴趣，但她确实想探望纪初兮。

“我的邀请会不会有点冒失？”纪朗琛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若有所思，心中生出忧虑。

“不会不会，那我们出发吧。”虞念婉从走神中醒过来，见纪朗琛在等待自己的答复，扬唇一笑点头同意。

汽车启动朝着郊区飞驰，她望着窗外的堆积成一座座小山的雪堆，心里空荡荡的。

未婚夫和工作都没了，人生有时真像一场不知何时醒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