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的夜晚，总是比市区的夜晚要安静许多。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有大卡车轰隆隆驶过。
林耀阳推开自家院子的铁栅栏，上面的油漆经过常年风吹雨打已经脱落，斑斑锈迹总会粘在手上。
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只有旁边的宽大塑料雨棚还亮着一颗昏黄的灯泡。
一个中年妇人正坐在板凳上，弯腰搓洗大盆中的衣物。盆中乌黑的脏水就是她今晚的成绩。
中年妇人察觉到动静，直起身子：“阳仔，回来啦？”
“嗯。”
林耀阳应了一声，回屋里放下书包，换上宽松的休闲装之后来到雨蓬处。
“妈，剩下的这两桶衣服，我帮你洗吧。”
林母微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你在学校里上课挺辛苦的，回来就好好休息，不用帮忙。”
“学习是脑力劳动，现在让我进行一些体力劳动，正所谓劳逸结合。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更好地休息。”
“哎，我可说不过你。”林母稍稍犹豫，最后还是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
林耀阳直接坐在那一张小板凳上，板凳面传递出来的温热告诉他，母亲许久都没有起身了。
林耀阳从桶里抓出一件脏衣服放入洗衣盆中，在搓衣板上来回搓动。
这些工地工人的工作服，只有用手使劲搓洗才能清洗干净。
林母看着林耀阳那熟练的动作，稍稍有些犹豫，但还是询问道：“刚才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么？”
林耀阳的动作瞬间僵硬。他很快故作镇定：“当然不是了。只是和我一起打工的同事罢了。”
“原来是这样。”林母暗暗松了一口气：“阳仔，你这个年纪要以学习为重，知道么？千万不能谈恋爱，否则的话会影响到学习的。”
“知道了。”
突然，林母注意到林耀阳的脸颊有些不对劲：“阳仔，你把头抬起来。”
“怎么了？”林耀阳刚刚抬头，立刻意识到不妥，急忙低下头。
然而林母已经看到了他脸上的淤青。
“阳仔，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你在外面和别人打架？！你怎么能和别人打架？我教过你在外面不要惹是生非，不要去招惹那些社会上的混混。你怎么就不听？”林母恨铁不成钢。
林耀阳急忙找了一个借口：“妈，不是我去招惹别人。而是几个混混来商店里闹事，我迫不得已才动手的。”
一直以来，林耀阳都没有和母亲说自己在拳馆当拳手，而是谎称自己在一家小百货商店里当店员。
“这样的话，那也没办法了。哎，现在这个世道，真的是太乱了。你以后在外面一定要小心，明白么？”林母叮嘱道。
“知道了。”林耀阳点点头，继续清洗衣物。
他搓洗衣物的时候也在暗暗练习，手指一抓一松，就仿佛是在抓取天空中飘落的餐巾纸。
第二天一大早，林耀阳便起床了。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被太阳的光芒驱散，林耀阳却怀揣着一包纸巾从家里出来，一路快跑，来到附近的小树林内。
枝头上的鸟雀好奇地打量着树下的少年，不明白这个人类少年为什么要把东西抛起来然后用手去抓，如此反复是在做什么呢？莫非是用来打鸟？鸟雀叽叽喳喳地飞离巢穴，树下的少年仍然在重复那呆板的动作。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练习，林耀阳停下来，急促地喘着气。他抬起手臂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不行，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林耀阳看着手中的餐巾纸，皱起眉头。自从昨天晚上可以抓中三张餐巾纸之后，他就完全没有进步，根本来不及抓取第四张餐巾纸，餐巾纸便已经落在地面上了。
“不论怎么练习，我都不可能抓中十张餐巾纸。纸巾下落的速度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抓住十张餐巾纸。难道说，这只是龙哥不想教我所找的借口？”
林耀阳咬紧牙关，使劲摇了摇头。
“不，不会的。就算龙哥不想教我，也没必要欺骗我。应该是我出拳的速度还不够快，一定是这样。”
林耀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情绪，继续练习抓纸。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还是没有丝毫进步，脑海中是不是闪现的念头一直在困扰着他，让他无法专心练习。如此一来，原本能够轻松抓住三张餐巾纸，而现在抓到第二张餐巾纸也极为勉强。
“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我真的没有拳击天赋么？啊！”
林耀阳怒吼一声，一拳砸向身旁的树木。
砰！
树冠略微摇晃起来，少量树叶飘洒而下。
一片树叶打着旋儿从林耀阳的眼前飘落。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是因为我抛纸巾的时候餐巾纸都合在一起，并没有分散开来，所以下落的速度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抓取。那么，我就应该……”
林耀阳把手中的四张餐巾纸分别夹在不同手指缝中，然后高高抛起。
餐巾纸分散开来，在半空中平铺着，就像是一个个小型降落伞缓缓下落。与此同时，林耀阳闪电般地出手。
一连四道手影过后，四张餐巾纸从新回到林耀阳的手中。他不由得笑起来。
“不过，这样算不算是投机取巧呢？龙哥抓纸的时候，可没有把纸巾抛这么高，这么分散。可是如果我不这样的话，又怎么可能抓住十张餐巾纸呢？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连续出手，并且还要完成抓取的动作，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林耀阳揉了揉发酸的右手手肘，皱起眉头转身离开。
当“不可能”的念头萦绕在心间的时候，他知道，就算这样蠢笨而机械的继续练习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进步。难道说，龙哥真的只是在找一个借口来敷衍自己么？
吃早饭的时候，林母注意到儿子眉头紧锁，立刻有些担心。
“阳仔，你遇到什么困难了么？”
“啊？”林耀阳猛然回神，有些疑惑地看向母亲，“什么？”
林母柔声说道：“如果是学习上遇到了什么困难也不要着急，静下心来慢慢想，知道么？”
“嗯。知道了。”林耀阳点点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林耀阳心中仍然有着浓浓的困惑。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