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被隆隆的炮火惊醒，在鲜血与死亡中绽放别样的喧嚣。

下达命令之后的张志钟长时间的站在原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远处那团跳跃的火光。

他只是凭借着多年战斗中积累下来的经验、根据战场形势本能的下达了这个命令。

至于结果，他无法预测。

正如他在几十年后写在回忆录里有关这场战斗的那句话：牺牲是应该的，生还，反而是意外的。

的确，哪怕那场被称为“大捷”战斗的结局是歼敌近四千人，此时的张志中也不敢奢望。

没有空中支援、没有能碾过敌人阵地如履平地的坦克，仅有的两个炮团如今也已经在之前的炮战中遭受重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麾下数万名士兵，用生命、用鲜血、用坚韧不屈、奋勇直前的精神告诉狂妄的小鬼子：中国的土地不会被他们永远踩在脚下，中国人也不是东亚病夫！

正如他现在所做的这样，将自己的指挥所搬到距离前沿阵地不足三公里的地方，即是表明决心，也是在告诉他的将士们，他这个军长，誓与他们共进退，与国家共存亡！

而所有人都知道，按照战时条例，他这名拥有国民革命军中将军衔的军长，应该待在距离前沿阵地二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正是国家民族存亡之秋，志钟身为军人，理应身赴疆场荷戈奋战，保卫我神圣领土，但求马革裹尸，不愿忍辱偷生，如不幸牺牲，望能以热血头颅唤起全民抗战，前赴后继，坚持战斗，抗击强权，卫我国土……”

这是一封家书，也是一名中将军长的遗书！

如果这场战斗最终失败了，那么这名将军，必将与他的士兵们一起，长眠在这片他们誓死都要守卫的土地上。

以我血肉、筑我城墙，以我鲜血、洒我战场，华人不灭、华夏不亡，驱逐倭贼、血热刀凉！

这是当年那些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下来、却实实在在的用鲜血谱写壮烈的先辈们内心真实写照；

朴实的他们不懂表达，却用生命证明了他们对国家和民族的热爱。

他们不需要无谓的赞美，可他们需要被铭记，哪怕，只是那串“xxx战役中x部殁xxx人”，他们也会觉得自己没有被遗忘……

随着张志钟的命令被下达到全军，一场震惊世界、惊的得到消息的日本天黄连屁股都没擦就从茅厕里蹿出来的巨大胜利，就这么拉开了它的帷幕。

“轰！轰！轰！……”

以德制克虏伯75mm山炮为主、德制75毫米le.ig18步兵炮、德制pak37战防炮。。。。。。

国军阵地中五花八门的火炮在这一刻全都响了起来，不再转移、不再节约炮弹。从前线司令部传来的命令很简单：炮弹打没了，就拿上枪和步兵弟兄们一起冲上去拼命！

张志钟的第五军还好一些，毕竟是光头校长的嫡系，中央军，武器装备也相对精良；

可十九路军这种后娘养的娃就不一样了，士兵的枪不用说了，汉阳造老套筒都是好枪。而至于说炮兵，刚刚说的五花八门的炮说的就是他们，总共只有七八门炮的炮兵营，火炮的型号竟然高达五种。

整的就像未来的亚洲西部那些裹着头巾和长袍的游击队一样，就差做个大炮筒子把煤气罐当炮弹了，也幸好那会儿还没煤气罐。

可就是这样在日本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的火力，却生生压的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

然而让张志钟和所有指挥层军官意外的是，对面的小鬼子就像是正在办事儿时突然疲软的玩意儿一般，没有半点儿有效还击。

正如曾经的时空中那样，进攻到此时已经疲惫不堪的日军根本没料到一直在撤退的国军竟然会在这个时间点上进行全线反击。

更何况，自从那一连串的巨大爆炸声之后，那些步兵大队长们再也联系不上联队司令部了，面对国军三个师共计2万4千人全线进攻，那些一直腆着脸号称自己是亚洲第一的小鬼子懵了……

前线的日军懵逼了，奉命从前线返回联队司令部联系的大尉中队长渡边雄也懵逼了。

看着半空中那架正在“翱翔”的战机，渡边雄足足愣了五秒，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只可惜，他不知道费玉清是哪个，也不会两眼四十五度角望天、唱出那首“天空飞的是什么，鸟儿还是云朵……”

直到被他派到前面查探情况的那名小队长带着那张如同刚刚死了全家表情的脸跑回来，他才反应过来。

“混蛋，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帝国皇军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说着话，他抬手一指头顶上的飞机：“帝国的战机已经到了，那些愚蠢的支那人即将面对绝望，但是却无法逃避死亡！帝国武运昌隆！”

或许是被前线传来的枪炮声所感染，又或许是头顶那架飞机让这个只差一点儿就当了飞行员的大尉中队长受了些莫名的刺激。这片天空中飞翔的战机只能是帝国的，这几乎是所有日军的认知。

总之，渡边雄现在很兴奋。

以至于让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被派到这里来的、也忘记了之前的爆炸声。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渡边雄，距离这里还有一公里左右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从前沿阵地方向传来的爆炸声。

别说是他，换了任何一个人听到，恐怕都不会认为那是支那人的反攻，而只会认为是第七联队的进攻。

尽管都是打仗，可是主动进攻与被动防守的意义恐怕十几岁的孩子都能理解。

“队、队长，联队部、没了！”

那名被渡边雄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小队长这时总算是缓过一口气，结结巴巴的说道。

“纳尼？！”

渡边雄一把抓住那名小队长的衣领，瞪圆了眼睛问道：“混蛋！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名日军小队此时都快哭出来了，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队长，联队指挥部，没了，被炸没了！”

“被那架飞机！”日军小队长哭丧着脸指指那架在空中盘旋的飞机。

“八嘎！海军叛变了！”渡边雄的脸色犹如吃了一坨热翔一般难看。

除了这架隶属于海军的飞机叛变投敌，他贫瘠的大脑实在想象不出，会有一个中国人坐在飞机上，把自己的联队长和联队部一起送上了天。

日本海军，这个锅背的，有点儿大。